一直到结束，顾宸希都没再看到过乔语，不过看不到也好，顾向楠在这里，绝对会又发起疯来的。
结束时间过早，顾宸希不解，“怎么这么快就审完了？”
季默坐在一边，沉默一言不发，听到顾宸希的话才开口，“本来要上堂作证的证人去世了。”
“去世了？”顾宸希挑眉，下意识的看向顾向楠，“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那一眼，顾向楠立马情绪上来了，站起来指着顾宸希鼻子，“你是在怀疑我吗？你觉得我会是杀了她的人？”
“我可没说。”顾宸希泰然，不和他计较这些。
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顾向楠有些泄气，哼了一声，重新坐下来。
季默淡淡的扫了眼，随后对顾宸希说：“等一下我想去现场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一起吧，我需要了解情况。”顾宸希点头答应，如果真和顾向楠有关，他又必须收拾一个烂摊子了。
“那现在去吧。”季默起身，一刻也不耽误。
两人并肩出了休息室，顾向楠并没有跟上来。
“你二叔真会为你找事做。”季默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长廊，对顾宸希说。
顾宸希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法院门口，台阶上，乔语站在门口张望，看到季默出来，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会，大概是没看到顾向楠才走上前来。
“季律师，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出来。”
“你额头怎么青了？”季默扫了眼乔语，皱眉道。
乔语后知后觉，摸了一下，发现肿了一点，还有些疼。
想了想，大概是被顾向楠推倒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吧。
还没等乔语回答，顾宸希已经上前一步，仔细检查乔语的伤口，紧张不已。
脸色微沉，“是那个时候顾向楠弄得吗？”
事情发生的太快，乔语有些愣神，等反应过来时，连忙倒退一步，和顾宸希岔开几步的距离，“没事，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说话的同时，乔语捕捉到了季默眼底细微的表情变化，那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让她捉摸不清，但是眼神流转太快，很快就不见了。
下意识的再退后一步，脚底踩空，感觉整个人失重一般，往后倒去。
乔语一片空白，整个人懵住了。
“小心。”
听到一声呼喊，然后手臂被拉住，随后整个人就被带入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没事吧？”关心的话从耳边响起。
乔语回神，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膛。抬起头来，迎接到的是顾宸希关心的眼神，一瞬间，却又变得冰冷。
然后就听到顾宸希凶神恶煞的说：“你是不是傻，这么高的台阶，要是摔下去，不去半条命也得破相了。”
乔语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移步到一个安全的环境。
“我又没求你救我，谁让你多管闲事了。”乔语有些气愤，她又不是故意的，有必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吗。
“你还好意思顶嘴，要是真破相了，有你哭的。”
“那也和你没关系。”
气氛有些沉重，两人不依不饶的开始吵起嘴来。
季默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去那边看看吧。”
乔语顺着季默铺好的台阶就往下走，“去哪里？”
顾宸希没再坚持，冷着脸站在一边。
“去了你就知道了。”季默卖起了关子。
率先走下了楼梯，乔语连忙屁颠屁颠的跟在季默身后往下走。
季默准备去把车开出来，“你是坐我的车，还是自己开车去？”
“自己开车，等会我还有个会议。”顾宸希脸色缓和了些，答道。
“那行，乔语坐我的车，你自己开车跟上。”说完，季默往路边停车的地方走去。
顾宸希听到他刚说的话，有些诧异，看了眼乔语，又看了眼季默的背影，眼底带着审视。过了会，什么也没说，走向自己的车。
坐在季默车里，乔语突然想到了上次张悦狄和她说的话。
有些好奇，乔语问道，“季律师，不是说你不太擅长记人名吗？为什么你能记住我名字？”
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季默思考了一个满意的答案，“没什么，只是因为助手的名字都记不住，那工作会很不方便。所以花了点功夫记住了。”
事实上，在知道她叫乔然时，并没有想记住，但是乔语曾经在他第一个案子里面出现过，怎么会记不住。
“这样啊，你也不像记性不好的人，为什么记不住名字呢？”
“不清楚。”季默言简意赅。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乔语小声的嘀咕，“不愿意回答就算了，什么不清楚。”
“……”季默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路边的树木急速的往后倒退，很快，车子在拐进了一个民居房，一栋七八层的楼房。
“这里是娇娇住的地方。”乔语认识这个地方，之前和方家奇来过一次，印象有些深。
“对，证人去世，我向来看看。”季默把车子停好，解开安全带下车。
乔语跟在后面，不解，“你为什么要看，不是应该西蒙他们更紧张一点吗？”
“顾向楠的人品实在不怎么样，我担心他会涉及到另一起案子里，所以必须掌握住所有情报。”季默抬头望着房子，第二层里面似乎聚集了许多人。
跟在后面，乔语好心的解答：“她住二楼。”
“上去吧。”
进入到楼层里面，才上了第一层的楼梯，一股恶臭的异味铺面而来，天气热起来，异味散发很快。乔语捂住鼻子往上，二楼，警察已经过来，围着房间拉了警戒线。
在门外被拦了下来，“不能进去，里面还在勘察现场。”
于是停了下来，隔着门往里看，娇娇的尸体还躺在门口，距离大门不远的距离。脖子上围着一圈很明显的淤青，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环顾四周，西蒙和方家奇站在一边，围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妇人。
妇人眼底带着泪光，哭喊，“我的孩子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让妈一个人怎么活啊。”
声音很大，在二楼回荡，西蒙和方家奇更加自责了，只能无声的安慰。在现实面前，所有安慰的话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乔语想走过去，西蒙对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然后听到季默突然开口，“我们先回去吧，具体的后面再了解。”
“恩，好。”
说完，从原路返回，两人又出了居民楼。
楼下空间空旷，那股恶臭淡了许多。
微风吹过，外面晒的衣服猎猎作响，吹散了这一片恶心的气味。
顾宸希的车停在一边，人却没有下来。季默走过去，敲了敲窗。
“怎么样了？”顾宸希摇下窗户，问道。
“确定是他杀，但是具体的还要等结果，希望和顾先生没什么关系才好。”季默汇报工作。
顾宸希抬头看了眼天空，刺目的阳光照得他眼睛有些晕，就连乔语的表情都有些看不清楚了。这件事情，从开始到结束所有的过程他都一清二楚，似乎是该结束这件事的时候了。
“不管和他有没有关系，这件案子，都必须撤。”
季默有些发愣，没有听明白顾宸希话里的意思，确认道：“你的意思是，顾先生的案子，你要撤诉？”
看到顾宸希脸上坚定的表情，就算他没有回答，季默也知道了答案。
仔细想想，似乎有些为难，“顾先生会配合吗？”
“我会让他配合的。”顾宸希十分肯定，把握十足，似乎已经想好了对策。
话到此，季默也没有再追问的必要了，沉默着退了一步，从顾宸希车边离开。随后，顾宸希开着车离开了这里。
这时，西蒙从上面下来了，看到乔语还在，加快了脚步走上前。
西蒙泪眼朦胧，到下面就忍不住了，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乔语，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她知道她指的哪件事，乔语也开始反思，从一开始牵扯进娇娇，她就该对娇娇负责，可是最后，得来的却是娇娇的死讯。
乔语也不确定，“我也不知道。”如果重来一次，她或许还会这么做。
“看到娇娇妈妈哭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快哑了，我就觉得好内疚。”西蒙看着脚尖，低头忏悔，“家奇走的时候就和我说，让我好好陪同娇娇，她现在很危险，可我压根没听进去。”
“这也不能怪你，你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不是。”不能改变现状，乔语只能安慰西蒙。
说到底，整件事情都是因为她，牵扯了西蒙，牵扯了娇娇，结果一个接一个出事，她站在一边跟没事人一样。
最残忍的人，就是她了。
“西蒙，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乔语细数自己的罪过，“如果不是我想到这个办法，你就不会被告，娇娇也不会出事，说到底，罪魁祸首是我才对。”
西蒙沉默。
阳光被云彩遮住，光芒暗淡了些。似乎连阳光都不愿意眷顾她了，是她罪过太大吗？
“所有人做事情前，都不曾考虑事情的结果，只会走一步是一个结局。”季默静静的看了许久，才走过来，“如果你们从坏的结果看起因，那就是自己的罪过，如果从好的结果看原因，那就是自己的功劳。”
西蒙抬头看了眼季默，皱眉。
“所有的事情，都不能从一面来看。你们当初开始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会预料到这样的结局，如果早知道这样子，你们也不会开始了。所以，又何必把所有的罪过怪在自己身上呢，还不如找出凶手，还娇娇一个交代。”
云彩散去，阳光重新普照大地，乔语的心里，似乎也变得透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