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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主仆风流(1 / 1)

三十多号精壮汉子,成群结队地在大街上晃来晃去,肯定会引起官府注意,毕竟这是天子脚下,于是,大伙分成几拨各自寻找住处,约定各拨头领于明日午时在梁门内会仙楼碰面,议定救人之策。

柳三刀领着九名化装成客商的兄弟,在御街上找到家客栈投宿。

掌柜的殷勤迎接,笑呵呵道:“这御街是城内最热闹处,小店每日爆满,诸位客官好运气,有一伙客人前脚刚走,诸位后脚就到了,若是晚来一步呀,小店这上好的客房就会被他人抢去啦。”

待安顿好房间,掌柜的又向柳三刀道:“客官,这御街是东京行院聚集之所,最是好耍,处处笙歌,夜夜春宵,无数皇亲国戚、大贾名流在此流连忘返,客官可有相与的姑娘?如若没有,小的倒可为客官牵线搭桥,赵元奴、崔月儿、郭倩儿、刘美美都是东京有名的行首,寻常人想见一面都难,若有小的引进,小姐们定会对客官青眼有加。”

柳三刀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多谢掌柜的美意,劳烦备一桌上好的酒菜,用罢饭我们要早些歇息。”

那掌柜的道:“这就去准备,唉,来此花花世界,却不知寻欢作乐,实在可惜。”摇头叹气地走了。

用过晚饭,各自回房,柳三刀行功两周天,解衣就寝。

隐约听到四更鼓响,柳三刀从梦中醒来,见月光如缎子般从窗户中抛洒进来,寻思:“我何不亲自去探一探开封府衙?”他翻身下床,穿上夜行衣,把刀插在背后腰间,开窗见院内静悄悄阒无人声,遂从窗户中跃出,飞身上了屋顶。

白天在这一带寻找客栈时,他就已把街巷道路一一记了下来,这一路纵跃腾挪,不知过了多少间房屋楼阁,远远看见府衙内外灯火通明,无数巡逻士兵举着火把四处游走。

柳三刀在府衙对面一座房屋上伏下身来,见府门巍峨壮观,庄严肃穆,墙上墙下,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又有数队官兵手提刀枪,来回巡视。柳三刀粗略估算,仅南面一侧,就有一百余人把守,从步履来看,这些人武功都不算低。

柳三刀看了一会,随手揭下一片瓦来,向东南角一扔,发出“啪嗒”一声脆响,众士兵即刻提起兵刃、东张西望,离那地方最近的一队士兵疾而不忙地跑去查看端的,防卫调度有方,丝毫不乱。柳三刀绕着府衙瞧了一圈,觉着四围均无破绽,再看衙内屋顶之上,人影绰绰,兵刃闪闪,不知埋伏了不少高手,整座府衙如若天罗地网,真是戒备森严,插翅难入。

柳三刀心中惴惴:“朝廷料到有人来救方大哥,将府衙守得如铁桶一般,这教我等如何下手?”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忽听一人喊道:“兄弟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柳三刀心念一动:“这声音好耳熟!”

探出头一瞧,原来是在钓台打过照面的指挥使张得路,此刻正站在府衙门口神气活现地喊话:“兄弟们,再咬牙挺它两个多月,保着方腊这厮脑袋瓜子落地,咱们就算是立了大功!”

有人道:“张指挥,放心吧,咱们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布了一千多人,这方腊就好比焖在锅里的鸭子,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他不出!”

张得路道:“话虽这么说,咱也得小心谨慎,若一不小心走了朝廷钦犯,你我这吃饭的家伙就得搬家!”说着打了个哈欠:“你们好生守着,我四处巡巡!”摇摇晃晃,向东走去。

柳三刀正在犯愁,看见了张得路,好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看到了一丝光亮:“哼,冤家路窄,救人的法子多半要着落在这狗腿子身上了!”于是他轻手轻脚,沿屋顶跟踪张得路。

张得路哼着调儿,踱着方步,转过墙角,折而向北,沿途还时不时跟那些站岗的、巡逻的打招呼,过了延庆观,向右一拐,脚步便加快了些,朝御街方向走去,柳三刀纳闷:“这小子要去做什么?”

待离府衙够远,柳三刀从屋顶跳下,不远不近地跟随张得路,见他走到御街拐弯处时,突然停下脚步,柳三刀连忙跳进街边阴影内,忖道:“难道被他发觉了?管不了许多,先下手擒了这点子再说!”

他正打算溜墙根欺进张得路,却见张得路朝左右瞅了瞅,接着一个“燕子穿云”,也跳进了一个隐蔽处,藏到了起来。柳三刀寻思,瞧这情形,他并未发现我,不然,早扯着嗓子大喊啦,可他这偷偷摸摸的,是在躲谁?

柳三刀不敢贸然动手,静观其变。忽听对面御街上有脚步声传来,步履沉重嘈杂,估计得有十个人左右。

不多久,一抹亮光从屋角后透出,那亮光移动,带出一行人来:只见两人在前,打着灯笼引路,一个衣着华贵之人紧随其后,贵人后面又跟着六人,个个手按腰间刀柄,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像是在保护那贵人。一行人脚步匆匆,沿着御街向北直行,不一会便走远了。

张得路慢慢从阴影中踅出,嘴里嘟囔道:“好险,就差这么两步,若不是老子机灵,这颗脑袋就保不住啦。十有八九又是到李师师那表子家里去了,嘿嘿,你会你的李师师,我会我的刘美美,大家同道中人,哈哈哈。”哼着曲子,沿御街向南边走去。

柳三刀也跟着上了御街,走大约一盏茶时间不到,见张得路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住脚步。

此时这街上悄然无人,柳三刀心想:“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身子一纵,便如浮光掠影般迫了过去。那张得路想着美人在怀、美酒在握,正心中快活,神情恍惚,哪里听得到身后动静?举起手来,正要敲刘美美家的大门。不防柳三刀来到他身后,出手如电,点了他身上数处穴道,张得路张口便骂:“谁他娘……”刚迸出三个字,就被点了哑穴。

张得路这么一出声,院内当即有女子喊道:“妈妈,快开门瞧瞧,是不是张郎到了?”很快,里面传出开屋门的声音,脚步声细碎,有人匆匆向大门走来。

柳三刀连忙抱起张得路找地方躲藏,刚来到暗影下,那门“呀”的一声开了,一个婆子伸出脖子四处望了望,口中喃喃道:“死丫头,想相好的想疯了,哪里有什么蟑螂?连只臭虫都无。”骂骂咧咧,又关上了门,那女子又道:“妈妈,是张郎到了么?”

那虔婆道:“鬼影都没有,安心睡你的觉吧。人家李大官人财大气粗,出手阔绰,你不卖弄力气伺候,偏惦记那个穷侍卫,你也不想想,你一个行院的粉头、下九流的货色,就是漫天里落五花官诰,也砸不到你头上!整日里瞎惦记甚么?”

......

柳三刀可没心思听老鸨子和粉头聒噪,他把木鸡般的张得路往肩上一搭,扛回客栈,往一张椅子上一放,而后关上窗户,点亮蜡烛,回身看见张得路眼中露出既惊且惧的目光。

柳三刀朝张得路嘿嘿冷笑一声,从背上拔出明晃晃的刀来,在张得路脑袋左右虚晃几下,沉声道:“我要解你的哑穴,若敢高喊,脑袋剩一半!”

张得路本非贪生怕死之人,可自打前不久被孙文质唬了一通之后,心中时常后怕,如今又莫名其妙地被柳三刀制住,数年积攒下来的骨气、胆色都飞到爪洼国去了。

听了柳三刀的话,他连连点头,柳三刀伸手解了他哑穴,问道:“方才你看到的那人是谁?”

张得路声音微颤道:“那,那是当今圣上。”

柳三刀吃了一惊道:“真的?”

张得路道:“真,真的,圣上与上厅行首李师师打得火热,虽然偷偷摸摸,可东京城里人尽皆知。”

柳三刀哼了一声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赵佶这厮,有三宫六院仍不知足,还要跑出来寻花问柳,官家不像官家,臣子不像臣子,今天算他走运,他日若被我碰到,即刻要了他狗命。”

张得路“啊”的一声道:“你,你大逆不道。”

柳三刀道:“大逆不道个屁,你们当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我当他是条狗,我们起义造反所为何来?就是要先除尽你们这些为非作歹、没心没肺的贪官污吏,再杀了这昏庸无能的狗皇帝,让天下百姓过上安乐日子。”

一席话说得张得路目瞪口呆,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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