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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抉择,又晓真相(1 / 1)

王妈妈拧起了眉‘毛’,若有所思道:“是柳绿娘说的!昨晚柳绿娘突然来找老夫人,说是有话单独与老夫人谈,老夫人没让奴婢和翡翠跟在身旁,所以,她们谈的内容奴婢并不清楚,柳绿娘走后,老夫人便给奴婢下了这趟差事,让奴婢赶早来王府接柳绿回去探望她爹!”

密谈?柳绿在他们家是个什么处境水玲珑再清楚不过了,那一对薄情父母压根儿就没拿柳绿当过人看,他们眼底只有阿义和一个年仅七岁的弟弟,阿义死后,他们得了一笔安家费呜呜咽咽哭了几天,尔后一‘门’心思全扑在了小儿子身上,对柳绿自始至终冷淡得很,仅仅在柳绿‘交’出每月的份例银子时柳绿娘才会给个笑脸。就这样的关系,柳绿娘非得请柳绿回家探亲?

水玲珑狐疑地蹙起了眉:“你仔细想想她娘的表情,可真哀恸?”

王妈妈很努力地把柳绿娘从进福寿院到出福寿院的神‘色’回忆了一遍,弱弱地吸了口凉气,道:“这个……奴婢瞧不出来,她一直拿帕子捂脸哭啊哭的,好像是很哀恸的样子。”

水玲珑的眼底闪动起晦暗难辨的‘波’光,片刻后,悠悠地道:“杜妈妈的丈夫张伯在我的酒楼里做掌柜的,办事‘挺’得力,才几个月的功夫已经慢慢赚回成本了,今儿正是他想我汇报账目的日子,说是傍晚时分,我就不留王妈妈了!”

傍晚时分?现在是早上啊!难道大小姐……王妈妈的眼珠子滴溜一转,起身恭敬一福:“奴婢明白!”

王妈妈带了柳绿出府,一路上,柳绿都战战兢兢的,仿佛头顶悬了一把尖刀,不知那一刻绳子断裂尖刀便会刺穿她的脑袋!

王妈妈看她这副噤若寒蝉的样子,笑着安慰道:“话说得重些才好领你回府探亲,但我估‘摸’着你爹还有救,你别太担心了。”

她娘的‘性’子她晓得,一分能说成三分,三分能夸大成七分,她爹估计是真伤到了,但应当不致命,眼下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命啊!

低着头,生怕有谁认出她来似的。

即将跨过二进‘门’时,余伯突然推着诸葛流云走了过来,诸葛流云贵气天成,哪怕坐在轮椅上也给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柳绿还没看清来人就觉得脑袋一沉,脊背一凉,好似一座冰山压在了背上。

王妈妈早听说了诸葛流云的伤势,一猜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赶紧福着身子行了一礼:“王爷吉祥。”

柳绿闻言抬眸望去,一下子撞进了一双仿佛凝了一层冰的眸子,吓得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王……王爷!”

余伯停止了推轮椅的动作,诸葛流云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了柳绿满是冷汗的额角,淡淡笑道:“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柳绿壮着胆子用余光瞟了瞟诸葛流云绑着纱布的右手,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王爷果然要发飙了,她的小命真的休矣……

王妈妈一头雾水,不明白二人在打什么哑谜,貌似柳绿见了王爷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而王爷看柳绿的眼神也特像猫见了老鼠似的,透着一股子霸道和戏谑。

良久,空气里静谧得连风都弱不可闻,柳绿的膝盖麻得几乎失去知觉,诸葛流云才好似漫不经心地道:“去哪儿?”

柳绿吞了吞口水,颤声道:“回王爷的话,去尚书府。”

诸葛流云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不走!

他不走,她俩也走不得!

王妈妈的眼神闪了闪,忙福了福身子,道:“柳绿的爹昨晚喝多酒从山坡上摔了下来,伤得有些严重,怕见不着‘女’儿最后一面,所以老夫人请柳绿去尚书府一趟,过后,奴婢会亲自送柳绿回王府的。”

这回,诸葛流云终于走了!

柳绿如临大赦,王爷没杀她!天啦,这是不是代表她的小脑袋以后都稳妥妥地搁脖子上了?

王妈妈深深地看了柳绿一眼,又回望了诸葛流云的背影,总觉得这俩人有点儿……不对劲儿!

“你这丫头!胆子大了啊?连王爷都敢咬!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就不怕王爷一发火把你亲爹亲娘亲弟全都砍手砍脚做‘成’人偶?”福寿院内,柳绿娘拧着柳绿的耳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悠闲地喝着茶。

柳绿疼得“哎哎”直叫,试图拿开她娘的手,她娘却拧得越发紧,快要揪掉她的耳朵。昨晚一个陌生人送来一封信,说王爷看上柳绿了,柳绿抵死不从,关键时刻还咬伤了王爷,王爷并未当场发怒,估‘摸’着是真心想收用柳绿,起初她还不信,可瞧她这副支支吾吾、眼神慌‘乱’的样子她就知道那人没有撒谎!

柳绿娘觉得,那人应当是王爷派来的!柳绿宁死不从,王爷没法子便想到从她这儿着手,只要她说服柳绿跟了王爷,日后荣华富贵还少啦?

柳绿皱着眉头,含泪道:“谁告诉你的?”

柳绿娘哼道:“除了王爷,还会有谁?”

柳绿一怔,王爷……就这么想得到她?她把他咬伤了,他不杀她倒也罢了,或许是看了世子妃的面子,但他要不要这么犯贱,非得得到她?

老夫人放下茶盏,终于开了口,表情甚为欢愉:“好了,如‘花’似‘玉’的‘女’儿你也下得去手,‘弄’疼了怎么办?”笑着看向柳绿,“过来,我瞧瞧。”

柳绿娘松了手,眉宇间有点儿得瑟!她就知道以‘女’儿的姿‘色’只要给她机只要给她机会,她便绝对能钓一条大鱼!原本想着‘女’儿给世子爷做通房即是顶好,谁料‘女’儿真是猛啊,直接‘迷’倒了王爷!

柳绿惊魂未定地走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亲热地拉着她在罗汉‘床’上坐好,柳绿大惊,她是奴才,怎能坐主子的‘床’?下意识地‘欲’起身,老夫人按住了她,和蔼地道:“柳绿啊,你爹受了伤,短期内无法劳作了,一家子的重担全都落在了你娘一人身上。”

柳绿暂时还没从惊悚中回过神来,木讷地道:“我的份例银子都会给我娘的。”

老夫人的眸子紧了紧,似有一瞬的怒火,却化为‘唇’角一抹平易近人的笑:“你那点儿微薄的收入怎么撑起偌大一个家呢?”看了看柳绿娘,见对方点头,她眼神一闪,语重心长道,“你爹的这回伤得太重,请大夫和买‘药’就得好几十两银子,这倒也罢了,好歹你爹娘是府里的家生子,我看着老太爷的颜面帮衬一、二也无不可。但你下边儿尚有一个稚龄弟弟,你娘肚子里又揣了一个不知是男是‘女’……”

“啊?娘!你又怀了?”柳绿惊愕地打断了老夫人的话,她娘到底多能生啊,算上那些夭折的,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了!

柳绿娘‘摸’了‘摸’微红的脸,笑比哭难看:“呃……哦……哦!刚查出来,准备等满了三个月再告诉你的!”

老夫人被柳绿一打断,内心有所不喜,这咋咋呼呼的‘毛’丫头,也不知王爷看上她什么了?哪怕有几分姿‘色’,也太没规矩了!偏她还不识抬举,伤了王爷!好在王爷宰相肚里能撑船,否则,一个尚书府够不够给她陪葬?!老夫人压制住心底的负面情绪,挤出一个柔和的笑:“你娘怀身子需要进补,且做不得重活儿,你爹卧病在‘床’根本干不得活儿!你弟弟‘交’给谁带?又怎么带?难不成又养成阿义那样的?这不是太令人心寒了吗?”

提到突然横死湖中的阿义,柳绿低下了头。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又‘摸’了‘摸’她鬓角的发,用一种看自己最亲近的孙‘女’儿的眸光,继续循循善‘诱’:“王爷二十年没纳妾,可见是个长情之人,他能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你家人考虑,不是?你伤了王爷,王爷不计前嫌,将消息带到了尚书府,比起二话不说把你抢回院子的官僚,王爷的做法真真儿是太尊重你了!做人啦,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拒绝一次是天真烂漫,拒绝两次便是矫情使然,说句不该说的,男人喜欢你,你是个宝贝,你的贪、痴、念、恨、蛮、怒在他心眼儿里都只有两个字——‘可爱’!可一旦他不喜你了,你就是根草!打扮得再‘花’枝招展于他而言也不过烂泥一坨!你现在不趁着王爷含糊你从了他,等他自个儿失了兴趣,再想起你伤他一事时,呵~那怒火,就不是你们一家五口招架得住了!”

话音刚落,柳绿娘万分配合地跪在了地上,用抹了洋葱水的帕子擦了擦眼睛,泪水瞬间决堤:“呜呜……柳绿啊……我这做娘的求求你了……你别惹恼王爷……从了王爷吧……不然……我们全家……都得给你陪葬啊……呜呜……可怜你未出世的小弟弟喂……”

声情并茂,死不要脸,影帝级演技,连老夫人都暗暗称赞!

柳绿垂下眸子,不想理她娘!

柳绿娘见火候不够,站起身便嚷道:“让我死了算了!我亲生‘女’儿闯了祸,自己不买账,害得我们全家受牵连!我不如早死早投胎,两眼一闭,你们怎么折腾我看不见心不烦!哎哟喂!我是造的什么孽呀!十月怀胎我容易么我?白眼狼啊!不顾亲爹亲娘死活!只想着自己风流快活……”

“够了!你少说两句!吓着孩子了!这事儿咱们只能劝,最终决定权在柳绿手里,哪有亲娘以死相‘逼’的?”老夫人‘挺’身而出,化作正义勇士,开始很好地维护柳绿的利益。

这红脸白脸一唱一和,端的是天衣无缝、催人泪下!

柳绿心‘乱’如麻,不自觉地便拽紧了手里的帕子:“或许……不是王爷递来的消息呢!”这事儿有点怪,直觉告诉她昨晚来送信的人不是王爷所派,可如果不是王爷,又会是谁?

“老夫人!外边儿来了位大夫,拿着王府的牌子,说要见您。”翡翠在‘门’外高声禀报。

来的是镇北王府的大夫,姓胡,上次水玲清高热也是经由他诊治的。

他进来给老夫人行了一礼后便道明了来意:“听说柳绿的爹摔成重伤,王爷命我给他好生医治,需要什么‘药’材也由镇北王府出,还请老夫人行个方便。”

老夫人和柳绿娘心头狂喜,恨不得抱着胡大夫亲上两口!现在,即便告诉她们那信是甄氏派人送的,她们也不会信了!在她们看来,王爷八成是对柳绿动了真心,这才想了一招又一招,柳绿这回不飞上枝头变凤凰都不行啦!

可问题是——

柳绿爹没摔伤啊!

柳绿娘和老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笑盈盈地道:“哎哟,我住的地儿太简陋了,恐误了您的尊眼,您且在这儿等着,我叫几个婆子将我那口子抬过来!”

老夫人就点了点头,给胡大夫看了座儿,又唤了翡翠奉茶。

柳绿娘火急火燎地回了屋,柳绿爹正靠在竹‘床’上喝烧酒吃小‘肉’,哎呀呀,‘女’儿被王爷给看上了,日后随便给点儿打赏都够他喝上一个月,要是‘女’儿争气些,再给王爷生下一男半‘女’,他下半辈子就不用愁啦!

“你个死鬼!还在喝呢!麻烦上‘门’了!”柳绿娘一进屋瞧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丝样就恨不得用鞋底‘抽’他几耳光!

柳绿爹一口酒堵在喉头,呛咳得满面赤红:“咋啦?‘女’儿不同意?”

“哼!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货,我能搞不定?”柳绿娘便有些得瑟,他们夫妻俩都属于放在和人擦肩而过也没谁会多看一眼的对象,偏生了个‘女’儿闭月羞‘花’,最重要的是——孝顺!

柳绿爹知道这是说服‘女’儿了!他忙放下酒壶,给功不可没的娘子捏了捏肩:“那到底是啥麻烦?”

柳绿娘的神‘色’一肃,侧过身子面向他道:“王爷得知你重伤,派了王府的大夫给你治伤,可你好模好样,要是传到王爷耳朵里,咱们是不是那个什么……犯了‘欺君之罪’?”

柳绿爹一惊,跳了起来:“哎呀!欺君之罪是要砍头的!”

“回来的路上我想了个好法子,只需要你稍稍配合一下,咱们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和阿威的锦绣前程就全都到手了!”柳绿娘神秘兮兮地一笑,起身从角落里拿起洗衣服的‘棒’槌,尔后不怀好意地看向了他。

柳绿爹骇然失‘色’:“你……你……你要做什么?”

紧接着——

“啊——”

“啊——”

“啊——”

“啊——”

“啊——”

老夫人很热情地招待了胡大夫,并当着他的面儿不停地夸赞柳绿:“……你不知道呀,这丫头打小是个能干的,在我跟前儿那么多年,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却耳濡目染了良多……”

柳绿满脸黑线,我小时候就在外院做洒扫,何时耳濡目染了您的琴棋书画?再说了,您一土鳖您会那些玩意儿么?

胡大夫正襟危坐,时而笑着答上两句。

老夫人有自己的打算,原先把柳绿的老子娘捏在手里,是想着有一天水玲珑能用到柳绿固宠,虽说柳绿和水敏‘玉’闹了点儿乌龙,但柳绿的身子是干净的,此去王府,她仍旧坚定坚信柳绿能被诸葛钰看中。眼下,诸葛钰没看中她,倒是王爷来了几分兴趣。她一直很努力地巴结水玲珑,就是希望水玲珑助水沉香走出冷宫,偏水玲珑总和她打马虎眼,她心痒难耐却又无计可施。这下好了,柳绿直接晋级为王爷的枕边人,她哪里还需要巴结水玲珑呢?

不多时,柳绿爹便被几个粗使婆子用担架给抬进了福寿院的厢房。

胡大夫一看,浓眉一蹙:“这……不是摔的吧?”

柳绿爹在柳绿娘假公济‘私’的暴打下早已晕厥,柳绿娘笑呵呵地道:“哦,先摔了一跤,然后又和人打了一架!”

……

王妃生病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老太君、甄氏、安郡王、诸葛姝、水玲珑等人纷纷前去探望,她‘精’神不好,就靠在‘床’头,众人问话她爱理不理,众人自讨没趣,灰着脸离开了清幽院。

诸葛流云没去看她,诸葛流云认为这个‘女’人就是在和他怄气!

诸葛钰亲自在‘床’前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倒像是比亲生儿子还亲,府里的下人直夸世子心肠好、孝顺娘,一时间,他贤名远播,连皇帝都在朝堂上大为夸赞,当然,这是后话了。

诸葛钰留在清幽院,水玲珑先回了墨荷院,她不清楚诸葛钰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并非王妃亲生,据她的观察,诸葛钰待王妃是极敬重的,他那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性’子,竟然真地沉下心来给王妃‘侍’疾,她始料未及,便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王妃是自然“生病”,浑然不知始作俑者正是那个在‘床’前忙得殷勤的人。

当水玲珑回到墨荷院时,诧异地发现华容来了,而在华容身旁,是一名身体结实、不苟言笑的中年‘妇’‘女’——袁妈妈。

曾经,在宫里出了‘玉’妃一事后,诸葛汐唯恐她心机深沉会害了诸葛钰,便打算让袁妈妈来她身旁伺候,其实也就是监视。她毫不客气地与回绝,甚至不惜与诸葛汐大吵一架,就不知今儿袁妈妈缘何来此了。

二人给水玲珑见了礼,水玲珑和和气气道:“你们是来替我大姐探望王妃的么?”

华容笑着道:“是啊,听说王妃病了,大少‘奶’‘奶’便差了奴婢前来问候,顺便和王爷商议了一下墨荷院小厨房的事。”

小厨房?水玲珑的眼神儿亮了几分。

华容点头,笑容可掬:“是的啊,大少‘奶’‘奶’说今时不同往日,世子爷为官辛苦,应酬颇多,回来经常赶不上饭点,膳房离墨荷院远了些,单独传膳需等很久,比不得小厨房方便。”

这个理由……非常充分!

水玲珑勾‘唇’一笑,仿佛信了华容的说辞:“大姐有心了,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

华容却忽而笑容一收,正‘色’道:“大少‘奶’‘奶’说了,墨荷院的下人都不怎么知晓世子爷的口味,是以,从即日起,袁妈妈将会管理小厨房,专‘门’给世子爷的膳食。”

华容原以为水玲珑会拒绝,她连一连串的借口都提前编排好了,谁料水玲珑十分干脆地来了句:“有劳袁妈妈了。”

袁妈妈欠了欠身,道:“替世子爷和世子妃效命是奴婢的福气。”

水玲珑笑意更甚,袁妈妈是诸葛汐身边一等一的心腹,如此屈才做一个小厨房的老妈子,谁说不是诸葛汐怀疑王妃对她的膳食动了手脚?也许诸葛汐还没掌握任何证据,水玲珑也不指望她掌握什么证据,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足够了,等到时机成熟,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袁妈妈是府里的来人,除了尚书府的丫鬟有些面生,其他人都认识她。袁妈妈和大家打了声招呼,便去往了水玲珑给她安排的房间,单独一间,在钟妈妈隔壁。

水玲珑的心里快要乐歪了,早上还想要个小厨房来着,下午便有了!诸葛汐也引起警惕了!一切都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这王府果然旺她!

喜滋滋地进了屋,没多久,余伯来了!

余伯给水玲珑见了礼,言简意赅地表明了王爷的意思:王爷想要个丫鬟,名唤柳绿!

这要求委实有些不妥,王府丫鬟过百,诸葛流云要谁不好,偏得要她的陪房?换句话说,哪有媳‘妇’儿给公公送丫鬟的?水玲珑当然不会单纯地认为诸葛流云是希望柳绿在他跟前端茶倒水。

水玲珑想起昨晚柳绿曾陪着甄氏一同给各个主子送了年画,莫非诸葛流云就是那个时候看上柳绿了?

而柳绿是甄氏带过去的!

午后,张伯在二进‘门’处递了牌子,水玲珑拿着对牌去前院的‘花’厅见了张伯。王妈妈倒是有几分机警,听了水玲珑的暗示后,一回府便藏在屋外的窗边偷听了老夫人、柳绿娘和柳绿的对话,尔后迅速告诉了杜妈妈,杜妈妈又转达张伯,让张伯把消息带入了王府。

水玲珑才知道,柳绿昨晚咬伤了诸葛流云,随即有人给尚书府通风报信,希望柳绿的老子娘劝诫柳绿一番。所以,柳绿娘找柳绿回尚书府探病是其次,说服柳绿从了诸葛流云是重点。而老夫人之所以参与此事大抵是存了重用柳绿的心思。她并不担心老夫人会唆使柳绿办什么事,老夫人所求无非是水沉香安好,却从没和水航歌同流合污想要颠覆这个王朝。

就不知那封信到底是不是诸葛流云派人送出的。

水玲珑有点儿怀疑甄氏在这件事里动了手脚,甄氏先是给柳绿送了价值不菲的镯子,尔后让柳绿帮她挑年画送年画,好像如甄氏算准了诸葛流云能够看上柳绿似的!

甄氏的动机不难猜,王妃给她下过绊子,她便将转而将王妃一军,而且这丫鬟既然是她的陪房,最后爬了公公的‘床’,难免不让王妃认为一且都是她的主意!

甄氏这个老妖婆,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惬意了?

入夜时分,柳绿回了墨荷院,神情沮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水玲珑器重柳绿,不代表她会像护水玲清那样替柳绿铺出一个锦绣前程。柳绿上有高堂,下有幼弟,作为家中的长‘女’,她注定会成为薄情父母眼中的一个货品,这是封建社会无可避免的悲剧。便是水玲珑曾经也和柳绿陷入了相似的窘境,只不过她用尽手段挣脱了囚笼而已。

水玲珑有能力阻止诸葛流云将柳绿带走吗?自然是有的!

譬如告诉诸葛钰,我舍不得柳绿!

又譬如,大费周章给柳绿安一个八字不详的恶名。

但这样做的后果又是什么呢?

前者是‘逼’诸葛钰忤逆父王,后者是暴‘露’自己的实力。

说她自‘私’吗?是的,她不想因为一个丫鬟而给自己惹上一身‘骚’,她已经得罪了王妃,切不可再得罪诸葛流云。她的郭焱,此时正享受着诸葛流云的保护,在儿子和丫鬟之间,让她选什么?

柳绿像往常那样给水玲珑奉了茶,水玲珑接过,喝了一口,轻声笑道:“余伯来了话,让你去王爷的院子。”

柳绿的眼泪一点一点‘迷’了视线,她强忍着不让其掉落:“是,奴婢知道了。”

没什么“感谢大小姐一直以来的栽培,奴婢铭记在心”之类的客套话,也没跪下求水玲珑救她于水火,安静得仿佛在与陌生人道别。从尚书府走出来的那一刻她才明白那句“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有多么可笑,别说剔透做姑子,她连寻短见的权力都没有!她就是个不中用的,明知父母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把她卖掉,她仍无法眼睁睁亲娘给她下跪而无动于衷。

枝繁了解了事发经过,方知自己错怪了柳绿,‘门’口,她扯了扯柳绿的袖子,低声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柳绿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总在事后对不起,为什么事先不给自己留条退路?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巴结有距离的人,伤害最亲密的人。我受够你了,以后别来烦我!”

枝繁的心口一震,眼泪落了下来!

柳绿从墨荷院进入主院,在王府一度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浪’,众说纷坛,好听的不好听的都有,但毕竟只是个红袖添香的丫鬟,又没做姨娘,大家谈着谈着便失了兴趣。

老太君乐见其成,想着如果柳绿能给诸葛钰再生个弟弟最好!

冷幽茹则闭‘门’养病,拒绝任何人的探视,可见气得不轻!

甄氏一度担心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会惹来诸葛钰的报复,等了几天没瞧见诸葛钰动手,她的心稍安,这事儿应当是‘蒙’‘混’过关了!

诸葛钰的确不知道前因后果,“柳绿给甄氏通风报信,甄氏回赠柳绿贵重镯子”的事儿水玲珑命枝繁三缄其口,是以,诸葛钰和其他主子一样,都认为诸葛流云看上柳绿只是一个巧合。

墨荷院内,水玲珑将给郭焱做好的冬衣、中衣、里衣、亵‘裤’、鞋子,以及用兔‘毛’编织的围巾打包好,又装了许多自制的腊肠、腌‘肉’、干鱼和一些鹿茸、虫草、人参……预备让枝繁寄往军中。她在军营呆过,知道冬天的仗最难打,时常为了伏击,在雪地里一趴便是一整天,且食物营养不容易跟上,常常一碗热汤并仨冷馒头,一顿饭便算作解决。

郭焱是将军,条件或许好些,但她仍不放心。

枝繁看着水玲珑忙碌的身影,不禁失笑:“大小姐啊,装不下啦!您快把整个墨荷院给搬到北方去了!”

水玲珑挑了挑眉,看向地上的七八个大箱子,喃喃道:“的确装不下了呢……那就多雇一辆马车!多请些人手!算了,还是托镖比较靠谱!京城东有加海平镖局声名不错,你跑一趟!”

枝繁的嘴角一‘抽’,大小姐,郭焱是你干哥哥而已,世子爷下江南一个多月,你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天下的母亲某不都是如此,给子‘女’的永远不嫌多,水玲珑压了压箱子,又往里塞了两个郭焱根本用不着而她也知道的暖手炉。

最后,实在是装不下了,她才让人将箱子抬了出去,和送给尚书府的年礼一起,是以,没人怀疑。

诸葛钰下午去了趟太子府,和云礼商议了一些政事,大抵是和南水西掉工程有关的。

回来时就发现水玲珑坐在正房等他用膳,他净了手,和水玲珑一同坐下,小厨房做的晚膳非常丰富:湘式小炒五‘花’‘肉’、宫保‘鸡’丁、秘制红焖羊‘肉’、杭椒牛柳、清蒸鲈鱼、油焖‘春’笋、排骨炖小土豆、地三鲜、清炒豆芽、干煸菜‘花’,并一份莲藕猪手汤、一碗百合‘玉’米羹。

其中秘制红焖羊‘肉’、地三鲜、杭椒牛‘肉’是钟妈妈亲手做的。

水玲珑馋得不行,两眼放光,觉着诸葛汐这回是真的办了一件大好事!

诸葛钰‘摸’了‘摸’她脑袋,轻轻勾起‘唇’角:“吃吧!”

待到诸葛钰举箸,水玲珑也拿起了筷子。

男人吃饭总是较‘女’人凶猛些,诸葛钰吃得略快,水玲珑还没吃到一半他的第二碗便见了底,但他还是简单用了些菜,一直陪水玲珑吃完。

这一晚,诸葛钰没看折子,而是在拉着水玲珑在贵妃榻上坐了下来,貌似……有话要谈?!

水玲珑眨了眨眼,微微诧异地看向他:“有事?”

“嗯,我查了些消息想对你说。”诸葛点头,满眼宠溺地看着她,少了独处时的邪肆,一本正经的样子倒叫水玲珑好生不习惯。水玲珑‘摸’着洁白的裙裾,微微笑道,“什么消息?”

诸葛钰握住了她仿佛不知往哪儿放的小手,亲了亲,道:“三妹和江总督月底动身,估计下月抵达京城,江总督体恤三妹回京一趟不易,过年就呆在京城了。他在城西有座宅子,绕近路和王府不远,你得空多带五妹去找三妹玩。”

玩?!总当她是个孩子。

水玲珑用另一手将鬓角的秀发拢到尔后,似叹非叹道:“五妹过年……估计得回尚书府。”没道理未出阁的小丫头过年仍呆在姐夫家的。

“开‘春’再接过来便是。”诸葛钰将她抱在了自己‘腿’上,暖暖的气息一下子笼罩了她,水玲珑垂眸浅笑,“谢谢你。”

诸葛钰来了逗‘弄’她的心思,额头抵住她的,似笑非笑道:“怎么个谢法?口头说说吗?”

她额头冰凉,他的却暖,自己柔柔软软的身子靠上他结实温暖的‘胸’膛,像靠着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素来坚强如她,也不禁生出了一瞬的恍惚……就想放下所有戒备,全心依赖他一回!

但很快,她又从‘迷’情深渊里挣脱了出来,前世的背叛还历历在目,爱情这东西她真的不敢要也要不起。

“又发呆!”诸葛钰惩罚‘性’地咬了咬她嘴‘唇’,水玲珑吃痛,黛眉一蹙,却是没瞪他,而是直接咬了回去!

诸葛钰痴痴发笑,任由她的贝齿在他‘唇’瓣肆意攀咬,不是不痛的,这丫头使了狠劲儿,但她主动一回实在难得。

水玲珑咬着咬着,舌尖碰到了他的,一股电流自脑海里悄然闪过,像微风吹皱了镜湖,掀起浅浅涟漪,她的身子一僵,不动了。

诸葛钰‘唇’不离她的,失笑着道:“瞧你这点儿出息!”尔后,扣住她的头,带着她深‘吻’了起来,直到怀中之人气喘吁吁,无力地靠在他肩头,他方才作罢。

水玲珑抿了抿红肿的‘唇’,恼羞成怒地瞪着他,还没完全丧失理智,知道言归正传:“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你对郭焱到底是什么感情?”如果有一点点男‘女’之情的蛛丝马迹,他会毫不犹豫地冲到漠北杀了郭焱!

水玲珑按住心口,眸光清澈,毫无闪躲:“亲人,和五妹一样,有些事我……我无法和你解释,但郭焱于我而言,真的是个很重要的亲人,仅此而已。”实在讲不出她重生了一回的话……

诸葛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半响后,拍了拍她肩膀,敛起了眼底的复杂之‘色’,道:“瞧把你给吓的!我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么?”

水玲珑松了口气,就想‘抽’他!问都问了,还想给自己立个牌坊!

诸葛钰岔开话题:“上次小安子和你说,你娘是斯琴家的小姐,名唤斯琴塔娜,也就是他十多年前失散的姑姑,对吗?”

水玲珑幽静的眸子微眯了一下:“他是这么和我说的,难道有问题?”

诸葛葛钰搂紧她,下颚贴住她鬓角,正‘色’道:“我仔细查了斯琴家的历史,和他说的有些出入。斯琴家的确有斯琴赤那和斯琴诺娃兄妹,于十一年前在大周边境走散,按照年龄推断,赤那是小安子,诺娃是画意,这些都没错!唯一的疑点是,塔娜小姐却不是十一年前与他们失散的,塔娜出生没多久便被生母抱走,逃离了漠北,塔娜的生母……好像是大周人。”

塔娜的生母是谁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小安子真的撒了谎!她娘不是塔娜,又会是谁呢?

诸葛钰做了个深呼吸,好似怕她会经受不住事实的冲击,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放柔了语调:“玲珑,你确定那幅《观音佛莲》是你娘的物品吗?”

水玲珑凝思一瞬,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定定地看向他:“我确定,虽然我没见过《观音佛莲》,可那些锁着的箱子都是我娘的!我小时候看她清点过好多次!”

诸葛钰心疼地捧起她白皙的小脸,选了一个较为轻快的语气,缓缓地道:“《观音佛莲》是漠北皇室之物,漠北先皇传给了长公主诺敏,诺敏有个妹妹,就是以冀州知府之‘女’的身份入宫伴驾的……德妃!”

水玲珑的脑海里响起一声平地惊雷,炸得她目眩头摇!

她曾经无数次猜测过她娘的身份,哪怕小安子抱着她喊“表妹”,她也没有停止这种猜测,或许是哪个权贵仕‘女’,或许是某一巨商千金,但她万万没料到,她娘……是被郭焱屠戮的董氏一族的人?!

这……怎么可能?!

她和郭焱关系要好,郭焱却屠戮了她的母族,哪怕她对母族没什么感情,大抵也不免觉着有些荒唐,诸葛钰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柔柔地‘吻’着她眉眼,感受到她纤长的睫羽颤出不规律的节奏,他徐徐一叹:“郭焱屠戮董氏一族的事好像另有隐情,你给我时间,我会查清楚的,嗯?你的身世暂且不告诉父王,等我把董氏灭‘门’的详情查清了再说。”

她献出藏宝图搭救郭焱的事他知道了,父王旁敲侧击地问了她的身世,他都巧妙地回避了过去。在确定他父王到底对德妃、对漠北存了什么心思之前,他觉得有必要先隐瞒她的身世。

水玲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如果她娘是诺敏,那,同样是董氏皇‘女’的德妃……不就是她的……姨母?!

------题外话------

关于大家期待的母子团聚的问题,下一章郭焱就回来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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