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星寒说完后,久久没有后话。石在海看出他心不在焉,当下也不再出声,盘腿坐在一旁。
沐星寒望着那轮皓月,心里空捞捞的,仿佛缺了什么。又想起馨儿,心里也不禁一疼。但是一想到她,心里的痛转变为愧疚,悔恨。
石在海看着在发呆的沐星寒,摇摇头,道:“你在想她?”
“她?谁?”
“那位馨儿姑娘。”
沐星寒不说话,只是望着远方。
一缕缕冷风拂过,带来具有沙漠特色的寒意。沐星寒深处埋在沙子里的手,在空中胡乱的抓了抓。石在海在一旁看不明白,刚想开口询问,就听沐星寒道:
“抓不住的,不是风。而是心。从指缝中流过的不是水,是感情。”
石在海听得此话怔了半天,良久才道:“你的意思是说……昨晚是馨儿姑娘自愿的?”
沐星寒摇摇头,突然从沙子里站起身,转头道:“你来找我,可有事于我说?”
石在海愣了愣,也直起身来点点头,道:“不错。前几天,楼兰使者来信,劝我们归降。如若不然,在今日午时便大军压境准备围攻我们。但是现在已经一更,还是不见他们的身影。我想问问大哥,此事该怎么办?”
沐星寒听此,抱着胸,来回踱了几步,才道:“你听说过曹刿论战的故事吗?”
石在海一愣,突然眼睛一亮,笑道:“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沐星寒点点头,笑道:“不错。楼兰人定会以此麻痹我们的神经,再来个出其不意将我们一举击溃。如意算盘虽打的好,但是却忘了这一典故出自我们中原。”
石在海笑了,从沐星寒开始笑时,他也笑了。不过这笑容很快就淡了下去。
沐星寒察言观色,见他有心事,道:“你还在担心什么?”
石在海道:“据探子来报,有一群人在成都秘密集结,正往我们所在的方向赶来。据可靠消息,这一群人都是近几年来以商人身份过来的。我看商人只是个幌子,他们的真实身份很可能就是南越的秘密组织。”
沐星寒摸了摸下巴,道:“可看清领头人长什么样子?”
石在海道:“那领头人长得倒平常。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此人右手比左手白,白的多。”
“哈哈哈”
沐星寒听此,再也忍将不住,大笑了起来。
石在海正在疑惑沐星寒为何大笑,便听沐星寒道:“你说的没错,这群人便是南越王组建的一支秘密组织。而那带头人便是已经消失几年的‘摘星手’段天枫。”
石在海听此脸色大变,道:“如此该如何是好?”
沐星寒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大可放心,这支队伍最后来的时候只会剩下一人。”
“难道大哥你早就得知?是以先前就想出了计策?”
沐星寒点点头。
石在海道:“那大哥是否可以说说?”
沐星寒摇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
说罢,转身走下了沙丘。
石在海看着沐星寒瘦削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不知怎样形容此时的心情,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沐星寒喊道:“大哥。”
沐星寒听此,随着转身,疑惑的望着石在海。
石在海走上两步,大声道:“大哥,昨晚我们喝酒时你已向我说明来意。今日从醉千山那里你就有点反常。直到刚才我才想通。”
沐星寒抱着胸,笑道:“你想通了什么?”
石在海道:“楼兰,距此七百余里。抛却路途不说,就说楼兰内部。层层关卡,密不透风。杀机隐没,若是不知者,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你今日这样对醉千山,便是为了让他不敢再见你,当然也不会跟你一起去了。而我,因为这里为国家抛头颅的洒热血的兄弟,自然不能弃之不管。这样,你就可以让我们远离危险,把自己置身于龙潭虎穴之中。大哥,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倒好啊。”
沐星寒已经笑不出了,刚才还在得意自己骗过了他们,但现在一切都被识破了。
石在海不等沐星寒答话,接着道:“我知道大哥是为了我们好,但是大哥可知,我们是兄弟。虽不是亲生,但却比亲兄弟还亲。我们不能看着你只身赴死,枯骨藏沙。所以今夜你想悄悄离开的计划,已经落空了。除非,你肯带着我们一起走。”
说罢,山丘上出现了另一个人影,赫然便是醉千山,此时他早已泪流满面,却依旧不肯说话。
沐星寒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以扔暗器的手法扔给石在海。他不再说话,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所在。
一个人不说话,并不代表无话可讲,恰恰是内心有太多想法想要表达,转至口中却说不出,只能以沉默表示。这也就是所谓的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石在海笑着看了眼沐星寒离去的方向,他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很得意,他觉得自己这样把沐星寒的想法揭破实在是大快人心,因为他小时候与沐星寒捉迷藏从来没赢过。
石在海看了眼沐星寒给的信,拆开信封,只读了几句,脸色就开始变了,他怔怔的望着醉千山。
醉千山吓了一跳,他道:“怎么了?”
军营,深夜。
沐星寒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木板虽冷,但他的心却温暖的紧。他想起刚才石在海的一番话,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有石在海和醉千山两个兄弟,此生也不算悲惨。
沐星寒叹了口气,刚闭上眼睛准备休息,只是眼帘放下还未过半晌就突然睁开。沐星寒沉声道:“谁?”
不大一会儿,影响大门便被掀开,一出水芙蓉般的女子走进了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