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旌旗。
黄沙蔽天,能见度不过一丈。旌旗飞扬,旗上的黑龙仿佛腾风而起。
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呼风声。没有人拔剑,却有一种莫名的杀机笼罩了这里。莫名的杀机四溢,使人根根汗毛立起,一股凉气不停的在脚底至天灵盖之间回旋。
石在海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在黄沙之中若隐若现的人马。他的眸子泛着一种奇异的光,仿佛这漫天的黄沙也不能阻挡他的目光。
此方两队人马,一队是楼兰使者,而另一队便是石在海一行人。经过昨夜的事后,众人更不可能对这些楼兰人有什么好感。他们想:最好能让他们永远的留下。
石在海说话了,一开口,嘴里便灌满了黄沙,不过这依旧不能阻挡他要说出口的话,谁也不能。
他大声道:“阁下来此,想必是为昨日之事。我的几百名兄弟,如今已永远的沉睡在黄沙之下。如果你们劝我们归降,哼,若是以前,还有可能,若是现在……除非山崩地裂海倒流。否则,绝无可能。”
石在海的喝声,在这满天的黄沙中回荡,荡着黄沙,荡着人的心。
良久,才听对面一人用蹩脚的汉文说道:“石将军误会了。我们来此,就是想要告诉你们,我们没有派人袭击你们。昨夜之事不是我等所为。”
此话一出,无异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寂无人声,此刻却人声鼎沸,盖过了呼呼风声。
沐星寒与石在海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显现出疑惑色彩。
馨儿将两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她转头对醉千山点了点头。在这个过程中,馨儿的一双眼睛一直紧紧盯着沐星寒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石在海沉默片刻,喊道:“阁下可曾听闻天下哪个强盗说自己是强盗,哪个小偷说自己是小偷的?”
此话传出良久也不见对面有人来答。石在海并不在意,继续道:“我几百个兄弟就这样死了,而证据则直指就是楼兰人所为。你无需多言,择日不如撞日,是男人的拿起武器与我等好好站一场。我要用你的血,祭祀我的兄弟。”
石在海说到最后一句话是,已经是近乎咆哮出来。
良久,听得对面传来一声冷笑,一人厉声道:“看来你们是不听劝了,好竟然你们这些愚蠢的中原人找死,我们就送你们去死。”
说罢,只见对面满天的黄沙中多了许多人影,许多许多。
沐星寒叹了口气,朝着自己身后望去,只见李山手捧一盒子缓缓走来。
这个盒子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眼光,好像使得他们如今已大战在即都忘了。
众人踮起脚,想看看这个盒子,但又不敢上前。只因这个盒子的出现不仅吸引了众人的眼光,更令众人感觉到了一种透骨的凉意,凉的进了骨髓。
这盒子的来历,只有一些年龄大一点的将士才知道,这盒子里装的就是他们沐王爷的魂。战魂。
盒子已经送到沐星寒面前,由醉千山捧着。盒子上雕龙画凤好不精美,只是有些地方已经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这个盒子由上好的檀木制成,哪怕是在如此大风中依旧能闻得到令人心旷神怡的馨香之气。
沐星寒叹了口气,用手轻轻的抚摸这盒子,从左边摸到右边,又从上边摸到下边。温柔的,就像是抚摸着情人洁白细腻的肌肤。
他缓缓打开了盒子,没有夺目神采,没有宝石白玉。只有冰冷的杀气,令人作呕的杀气。这杀气的源头便是一把刀。漆黑的刀,血红的刀。刀上没有宝石作饰,因为它冲天的杀气已经是最好的装饰。
这把刀,便是鬼国铁。此刀来历不详,那怕沐星寒二十七年的人生佩戴了二十一年也不知其出处,只是传说。传说此刀出鞘必见血,如今它已出了鞘。它的刀身漆黑如墨,令人作呕的杀气从此中弥漫而出,仿佛能看见刀下亡魂缠绕在刀身上痛苦**。这些,都是沐星寒的杰作。
沐星寒轻轻的抚摸着这柄刀,他知道,刀已出鞘,必定见血,只是要见谁的血?
漆黑的刀,漆黑的鞘。漆黑的眸子,漆黑的令人心发颤。这柄刀有什么不是漆黑的?天下的刀形状,外表,都不一样,只有一样东西是相同的。刀光,银白色的刀光,夹杂着点点鲜血的刀光。刀已挥出,刀光属于刀,那血呢?血又属于谁?
鲜血喷涌而出,落在了沙地上,但很快被黄沙吞噬不见半点痕迹。
醉千山瞪大眼睛,双手捂着脖子慢慢往后退,脚步越来越重,直到最后整个人跪了下去。鲜血还未停止喷涌,人却已经死了,他死时眼睛里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他到死也不明白沐星寒为何要杀他。
馨儿也仿佛被吓到了,脸色煞白,双手冰冷,冷到指尖发冰。她紧紧抓着沐星寒的手,仿佛要把沐星寒捏碎一般。她嘶声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就因为他那晚睡了我?伤害了你?你这个禽兽,他可是你的朋友!”
沐星寒不说话,只是把刀归鞘,再把鞘捏在手里。在此过程中,他一双眼睛依旧紧紧的盯着醉千山的尸体,仿佛要把他瞪活了才甘心,死人不会活,他是否后悔了?后悔杀了自己的朋友。
看着已经逐渐冰冷的醉千山的尸体,众将士心中除了疑惑还是疑惑。因为在他们心中,沐星寒已成神,他的所作所为一定有他的道理。虽然他们心中这样想,但他们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们。只有一个人与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就是李山。
醉千山死时,李山就离他不远,有眼力好的人在醉千山死时清晰的看到,李山眼里的三分嘲笑,三分快意。这些人不懂李山为何会出现这种表情。
馨儿紧紧的抓住沐星寒的手,嚎啕大哭,哭声悲切直上干云霄。
石在海见此微微一皱眉,上前提起馨儿就往一边摔去。馨儿被这一摔摔得头昏眼花,但不一会儿又哭了起来,哭的梨花带雨叫人好不心忍。将士中已经有人几次忍不住上前欲扶起到都被同伴死死拉住。
石在海看着痛哭的馨儿,冷笑一声道:“南越国的馨儿公主,你哭够了吗?”
馨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止住了哭声,她抬头望着石在海道:“石大哥在说什么?你……你说馨儿是……是南越的……公主。我明明已经……拒……拒绝了的。”
石在海一声大笑,震得人耳膜生疼,他道:“若是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和那蛇蝎般的外表的话倒真有可能被你骗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