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地想着,然后不自不觉之间豆浆和油条就全部都被吃光了。
襄儿去厨房洗碗时,萧晏饶有兴趣地问了句:“我怎么觉得你的嫡母要宴请你,有点不怀好意啊。”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但我还是吃了一惊,继而认认真真地审视着眼前这个男子。隐约间我感觉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郎了。
见我又在发呆,萧晏也懒得再跟我说话了,于是便起身向院子里走去。
萧晏在这破败不堪的院子里四处转了转,然后看着那些或残缺或营养*的花花草草,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张略显青涩的面庞,还有那张脸生气时微微发红的样子、难过时眼睛肿的像核桃的样子、开心时眉飞色舞的样子。
萧晏勾起唇角,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自从清姐姐走了之后,何时对一个女子那么挂心。
时光就如白驹过隙,不过是坐了一会,襄儿就告诉我该去温若的院子吃饭了。
我站起身,襄儿帮我理了理裙子,然后又看了眼我——素面朝天,只戴了支缠枝钗,脸上却连一点胭脂也没用。不由得喜忧参半地说道:“五小姐这身打扮有些素净了,奴婢记得老爷曾经给了五小姐一支芙蓉暖玉簪,那玉的水头是极好的,颜色又温润,不如奴婢去取了来为五小姐戴上。”
我摇了摇头,内心却忽然发现一个令人胆寒的问题,襄儿她真的是忠于我的吗?可虽然我心中对襄儿起了几分疑心,但面上却没有丝毫犹疑,“不必了,太过麻烦。就这身吧,简简单单挺好的。”
襄儿见我这般,还是恭敬地答了是,可在她低头时我却细心地发现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只一下的功夫,如果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然后便又恢复了平常天真无邪的样子。
时间还早,连桌子都没摆好,我便让襄儿去院子里寻了萧晏,要他快些过来。
襄儿闻言便快步走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没来由地我心中泛起了一阵阵的苦涩。刚刚的那丝怨毒为什么这么令我心酸,自己前世已经被最爱的人给背叛了,可是襄儿她是救过我的呀,她是曾和我在灵安寺同甘共苦过的人。我努力想要让自己变得清醒起来,自己不能捕风捉影,仅凭一个眼神就怀疑襄儿背叛了我。
这般想着,我心中的那抹苦涩便荡然无存了。
午间时分,日头却不大,只有那么一抹阳光照在人身上,不过分灼热,但是给人一种极其温暖的感觉。
萧晏伫立在我的身旁,抬起头打量着温若的院子,娟秀的小字篆刻在院门外的牌匾上——常乐轩!常乐,常乐,不知道温若何尝快乐过。院门被打开固定好,一些长势喜人的树木已经越过了高高的院墙,看上去一片郁郁葱葱,在日光的照耀下,像是璀璨无比的绿色晶石。
“真漂亮啊,这院子,不愧是当家主母住的地方呢。”萧晏望着这座院子感慨道。
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奇怪?为什么他会这般。“是啊!真漂亮!”我附和了萧晏的话。不得不承认这座院子实在是太漂亮了,不是因为它本身的设计而是因为当树木、牌匾、阳光这三者结合在一起时,仿佛发生了神奇的反应,一切看上去可有可无,可要是少了其中任何一样东西,这座院子也会变得庸俗不堪。
我从来不曾想过,像温若那般富有心计、城府极深的人,竟然这么会布置自己的院落、
我和萧晏走了进去,发现院内一样是美不胜收。一张圆形的红木桌被摆在了院子里,围在它身边的是四张配套的圆凳。桌上面摆着四副碗筷,我特地瞧了瞧,那碗是用碧玉制成的,放在太阳底下看就像一面绿色的西洋镜。还有筷子也绝非是普通的木筷,而是银筷,只是筷身上刻着朵朵迎春花。
真的是好奢侈呢,自己从前也是过着这般无忧无虑的日子呢。
很快,便有婆子来请我们过去坐下,菜已经大致准备好了。
我和萧晏闻言,便过去坐了下来,可等我们刚坐下来,一个熟悉却令我无比厌烦的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吕兰今天穿了件粉色的襦裙,腰间配着精致的水晶流苏,是透明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三千青丝被挽成了坠马髻,一支宝石点翠簪静静地卧在发间,脖子上戴着的是一串雪贝链,脸上涂着上好的胭脂,像是春日里的桃花那般娇艳。
她见到我,急忙凑了过来,眼里闪现出的是想要报复的急切。
果然,在看见我寒酸的穿着和粗制滥造的头饰后,她得意地笑了笑,眼中闪现出胜利的光芒。
然后抓住我的手,嘘寒问暖:“妹妹啊,姐姐知道你人老实,不会说话。可是你好歹也是吕家的五小姐,怎么穿的如此寒酸呢。渍渍,你要是缺什么就和母亲说,母亲她一向是疼你的,想来有我的那一份必然是有妹妹的一份。妹妹再没有头饰佩戴,也不必去外面的集市上买那种几两银子就能买到的便宜货啊。要是被人知道,还以为我们吕家苛待庶女,连像样的发簪都舍不得准备。”
吕兰说完后,眼里闪过一抹嘲笑,她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还未曾及笄的妹妹,就算父亲疼爱你又如何,还不是过得如猪狗一般。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这个少女羞愧的样子了。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眼前的少女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兰姐姐言重了,不必因为一点小事就把它和吕家绑在一起,这样不是太过夸张了吗。”
吕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没占到丝毫便宜的她显然不肯善罢甘休:“死丫头,你那是什么态度,你以为你是嫡出的小姐吗!不过是一个庶出,竟然敢拐弯抹角地教训我。你也不想想当初你被我让人用鞭子抽的死去活来时跪在地上哀求我的狼狈样。”
原来,自己醒来时那身上的伤痕竟然是吕兰动用私刑所致,我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吕兰,一双眸子像是没有丝毫生气一般。然后机械着开口:“兰姐姐,你真的好狠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