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丙子
浪花淘尽英雄。
“失望吗？无法接受吗？”蛊惑人心的浑厚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我能接受。”清冷透彻但或许有些偏执的声音拒绝的回答。
有些意外，这个神父确实的有些意外。
“哦~有些意外。”他继续说了下去，“虽然卫宫切嗣割舍自身的感情。不是靠暗示，而只是凭借着自身的意志。最终将自己变成一个“冷静无情”的机器人。但成也“冷静无情”，败也“冷静无情”。这一点最后却成了他的弱点，使得他背叛了一切。”
“在我的记忆里，关于你的父亲在圣杯战争的最后只有背叛、舍弃。”
“爱因兹贝伦（Einzbern）长达千年的执念与夙愿。”
“击败杀死排除其他Master后，现身在身前的圣杯。”
“以及他自己。”
“名为卫宫切嗣的凡人，他这一生的祈愿，那个人类无法实现的愿望。”
“全部舍弃了。”
言语就像是化为了投枪，刺向了少年的心脏。
可少年不在乎。
听着这个男人的话，他想起了他之前的誓约。
陷入了无法磨灭的回忆之中。
那或许是构成他的基石。
记忆深处的月夜，
那个男人突然所说的话，
“曾经想成为正义的使者。”
当时的自己讨厌着他的自我否定。
“长大了以后……就当不成英雄了。”
不知道老爹他说出这句话是又怎么样的悲哀。
像是为了祈愿背弃了世界却在最后背弃着自己。
“真的是无可奈何了。”
这一句叹息又包含了多少无奈，那是他悲哀的一生。
少年能理解这个不怀好意的神父所描述的他所未见过的切嗣。
“正义的伙伴。”
卫宫士郎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那是一条荆棘之路。
他的脚早已走破，在叫唤他，让他停下。
他没有。
只是将身上他觉得多余的东西舍弃掉。
世间的常理。
平静的生活。
家族的夙愿。
人类的情感。
为的只是再多走一段路，再多走一段路。
但是，他还是一个人。
漫漫长路上，他独自行走着。
流得血太多了、太多了。
他觉得他自己快要去休息了，便去去追寻奇迹。
但……
没有救世主、没有应许给他的奇迹。
只有在不属于自己的奇迹面前，舍弃了自己为之舍弃的愿望。
卫宫士郎他明白了。
那个清冷的月夜。
那个死寂的男人。
那个幼稚的男孩。
“是啊——那我就安心了。”
那个愚蠢的理想，就像是空中泡沫的理想。
我，卫宫士郎。
切实地继承了。
【“我啊，要成为正义的伙伴！”】
卫宫士郎睁开了眼睛，平静地看着这个不怀好意的神父。
“言峰绮礼，你很讨厌切嗣吗？”
意外地敏锐。
面前这个看似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男人，却对着自己的父亲——卫宫切嗣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呵呵，那是当然。”神父没有想到少年关注的点在这里，看还是回答着“我和他是天生的宿敌。从某种程度上就像是玛奇里（Makiri）和爱因兹贝伦（Einzbern）一样，互相照映着对方。”
“……”卫宫士郎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
“或许……你也有部分和切嗣相似呢，卫宫士郎。”自顾自的讲着。
“一直保有幼时的愿望。相信美好的事物，为此而甘愿接受肮脏的差事。一边厌恶着自己的强大，一边又消灭着一些小罪小恶。你们两个，都是能被称为反英雄（anti－hero）的人呢。”
“反英雄……”卫宫士郎轻轻咀嚼着这个词，“英雄的反面吗。你是这样看待父亲和我的吗？言峰绮礼。”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神父无声地笑了起来，看起来他并不感觉这样像是打机锋一样的聊天让他无聊。
“言峰，看来你真的很在意我的父亲。”卫宫士郎有些在意这件事。
“喔。你为什么这么想？”言峰绮礼凝视着、微笑地看着他。
“很显而易见啊……”卫宫士郎如是回答。
“哼、那么你搞错了，卫宫士郎。我虽讨厌卫宫切嗣，不过却从未和他正式说过话，仅仅是交了一次手而已。我说过了，我们两个是两个极端的人。他的疑问和愿望，和我的是不同种类的。”隐藏着潜台词，神父只是用眼神示意着卫宫士郎。
“一个是太多所以舍弃，那么另外一个是空虚所以要填补吗？言峰绮礼。”在一旁默默听着的远坂凛此刻突然插话了，质问着言峰绮礼。
少年把视线转向了少女，那心目中的红颜此刻却显得铁青。
“凛，插话可不优雅啊……”神父像是有些责备的语气。
“言峰绮礼，我只是好奇。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远坂凛没有接下茬，而是继续追问着问题。
少年像是明白了什么，只是在一旁看着。
“哦。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的话，那告诉你也无妨。”言峰绮礼像是在无声的窃笑着，“的确，与“冰冷无情”的卫宫切嗣有些相似的是，我也是那种有着满是破绽的理想。他是勉强使自己的变成非人者，而我是勉强自己做为圣职者。这样理解，你明白吗？凛。”
远坂凛像是平静了下来，只是看着面前的这个神父，并没有继续追问了下去。
“满是破绽的理想啊，卫宫士郎。你明白吗？你的父亲。哼哼。”神父令人不快的慇懃笑着，继续讲述着那个男人的故事。
“期望世界的和平。这个愿望实在是太简单了。对于这个复杂的世界来说，由于太过于简单所以完全没有存在的余地——只要将世间的人类像是垃圾一样清理掉就行了。”
“这可不是切嗣的愿望，所以他才选择背弃了自己的愿望，最后选择了毁灭圣杯吧。”卫宫士郎明白了，那个悲惨的答案就这么流淌了出来。“自身的抉择将自身背叛，这就是切嗣老爹他走得道路，沉沦于黑暗却又期冀于光明并为之奋斗。”
“可是他最后将自己也背叛了。这让我也觉得愤怒。不过老实说起来，我觉得这么做也好。一个人类所期望的“世界和平”，如果实现了那倒底是怎么样的形式，我对此并不感兴趣。”
“作为一个神父，你就是这样的吧。言峰绮礼。”
神父点了点头。
“那么，这个问答就到此为止吧。对于卫宫（Emyia）这个姓氏和圣杯战争的联系，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告诉给你了，少年。对于卫宫切嗣在圣杯战争之中的我见，想必我也是回答的十分清楚了吧。”
“我还在想为什么你会突然在意卫宫，原来是有这么深的缘由。”远坂凛用着含着强烈不满的语气像是在调侃言峰绮礼一样。
神父看着被运送完的受害者，然后转过身对着他们讲。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先不陪你们了。也希望你们这些参战者能遵守基本的魔术师战斗的原则。”
此刻的神父没有继续停留，而是直接向室外走去。
“凛，这里可是冬木市。”
留下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脸色铁青的少女，以及那个若有所思、并不迷茫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