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明姬的话显然是刺激到了刹罗。刹罗放下手里的药篮子,走到释方面前,用后背挡住了他的视线对明姬说道:“那也和你没什么关系,我警告你,别打算做小三,出手破坏别人的感情不好。那样的话我可不饶你。”刹罗显然是站在梦婆一边的。释方听了,只觉得刹罗的背影更加的高大起来,替明姬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来交流炼——幻灵酒灵药的。”“幻灵酒,我也要来一份。”刹罗听了后便说。她的修为也快四境啦,怪不得敢跟明姬叫板。
幻灵酒便是这次破境所需的灵药。说是酒其实也不是酒,而是与酒的功能相似,一样可以使人以为看见幻觉,非有极大的定力不可分辩真伪。释方先把幻灵酒的主药与辅药准备好,拿出来与药典上的描述作比较。幻灵酒的主药是一种叫曼陀罗株的灵药。所谓曼陀罗株也就是药性发作后像坐在陀罗上旋转一样,使人有产生极强的眩晕感,但这种感觉是慢速的,持久的,所以叫慢陀罗,后改慢字为曼,定名曼陀罗株。
作为灵药的曼陀罗株,一般选多年生,阴干去根,有茎有刺,绿叶分成极细的四瓣为青色,无花有血红色蕊。其实曼陀罗株入药的部分是蕊部,但如果只是采集花蕊,就不好确定入药量,所以药师将之改为整株。辅药则是一些中正平和的安定形神补益气血的灵药。释方看完药方甚至觉得其实不必其它辅药,曼陀罗株的药效主要在神识上,对身体没有太大的伤害。
释方炼完幻灵酒以后,却不知道该服用多少,只知道如果自己试药可以视情况加多份水勾兑,然后再按其它人与自己的对比增减药量。这是个笨办法,但应该不会出差错。明姬却说释方:“你那个怪物身体,其它人能比吗?”“那怎么办?”“分我一点,我回去试药再跟你说说。”其实炼药时,刹罗明姬也有帮忙,如果只给刹罗的话,好像不太公平,所以释方答应啦。
夜深人静之时,释方看着那一碗血红色的液体,便是今天他炼制的幻灵酒的十几分之一。释方还是第一次试药,先是用来嗽了下口,慢慢地感觉上来啦:神识特别的清醒,甚至可以说神识之海有所扩大;心跳加速,血液沸腾,灵气燃烧。释方马上想到这是一种神识刺激类灵药,书中也曾记载过类似的。
释方不知道这幻灵酒其实是刺激神识增长用的,药师却用来作为释方突破四境的关键。因为现在释方全身强度已经可以与四境相提并论,只是神识尚有不如,因为释方的神识极其平静,按这样的情况下去,只怕十余都突破不了四境,所以药师才采用了这个方法。神识的增长,不但指增加新事物的见知,还有旧事物的融合与再创造。
释方控制着自己躺了下去,脖子贴到瓷枕上,瓷枕上那一丝清凉让他暂时忘记了服用幻灵酒后的燥热。意识开始倒流,今天的事,昨天的事情,开学的事,碰到梦婆的事,在华氏城的事,很久以前的事情,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如果老学究没有死就好啦,如果爷爷也在天都城就好啦。这就是他神识记忆中,过去的所见所闻。
过去虽有遗憾,但释方还是要往“前”走。说是往前走,也不对,释方感觉是站在一片黑暗中,然后记起小时候的事情,释方从坐在地上,慢慢地站起走路,然后飞奔,然后抬头看见一只秃头的黑色大鸟落在自家的山洞上,嘴里叼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大鸟怪叫一声,东西掉落击中释方的脸,汁液舔起来苦苦的,地上的那个东西似乎还有些微的脉动。
然后释方一转身看见了爷爷,爷爷变成了老学究,老学究又死在自己面前,被自己烧成了灰。如此折腾一番,释方的神识又回到三星殿,看见了梦婆,她手里拿着那个写着“梦”字的石头,不过现在已经是呈现出心形。梦婆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然后笑了。那笑容美得不可方物,然后两人到了虎园,到了华氏城,乘上大船,深入大海。时间仿佛停滞,而自己站在那里看着海平面升起的太阳,那光芒温暖着自己,舒适感再次回到身上。释方张开了双眼。
眼前有一个女人,因为三星殿里除了他全都是女人。释方神识混乱,一时没有看清,只听那个女人说:“是不是作恶梦啦?”原来这一切都是梦,原来刚才的女人是师姐弥笙,但又真的是梦吗?什么是梦?药师知道释方炼好了药肯定要尝试,所以让弥笙看着,别让这个宝贝出事。“师姐,你怎么来啦。”
“师父让我看着你,别让你做傻事。”
“我会做什么傻事?”
“就是怕你爬进某人的房里吧。”
幸亏房间里黑,师姐看不见自己脸红。“师父说啦,梦境皆不问,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梦就是梦,不是真的。好啦,你醒了,我就走了。做个好梦吧。”弥笙走了,释方还躺在那里,知道老学究的事情比他认为他还要严重,已经成了他过不去的一道槛。是因为闻舒在帝国学院门口的那段话吗?还是什么原因?有些事释方从不放在心上,有些却耿耿于怀。
释方又想起老学究的头七夜里回魂的事情,老学究完全没有怪他,这时释方才明白:有时候我们放不下的不是别人的看法,而是自己的看法。那些过去的事情,在无法再改变它们的时候,我们又应该如何活得更好呢?活得更好难道就是背叛吗?释方的神识有些混乱,所以并没有想太久,调理灵气休息。迅速理正思路回到正路上来,也是神识强大的表现。
早上药师召集释方与梦婆说起昨晚的事,她说:“服食了幻灵酒后,感觉怎样?”。释方说这梦里的事通常不都是不问的吗?“弟子昨天夜里服食的剂量少,还没有太清楚的感受。”“听你师姐说,你做梦啦。”这话说得释方梦婆都不好意思起来。“是的,昨夜曾梦见以前的老师。”药师知道他说的是老学究,而不是他爷爷。爷爷是爷爷,哪怕教过的法术比老学究还多,但也不是老师。
“过去心不可得。”药师说。
药师又向释方展示上次的那种无语法术。释方把自己昨夜想的种种与这句话一一印证,似同又似不同。释方只是没有走出那种情绪困境,而不是想挽回过去。其实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感情体会得越深,便会有了取舍,而与此同时人的神识力也不断加强,这时便有了突破的机遇。弥笙的情况特殊,用的心法也有些特别,所以能够进入四境。
而药师认为释方能够进入四境,是因现在困扰释方的事情不多,此时是突破超临界的最佳时机。而当释方掌握了方法成功突入四境,往后的同样感情困扰便可以以此方法化解,这便是药师的想法。修行是一个贯穿始终的过程,也就是说你现在能够看破,并不代表你以后能够看破,只有当进入五境的时候,或者可以达到瞬间看破,也就可以说看破了所有。而四境进入五境难度又是增加不少,不可以道理计。
两人离开三星殿去上课。梦婆临走时说了一句:“今晚到我房里来,”释方脸一下子红啦。梦婆说:“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是让你来,我给你护法,别老是让弥笙护着好不好?”梦婆说完便走了。
“好吧。”释方一边说着,一边压下心跳,同时回望一眼三星殿。
当天夜里梦婆房间,在释方连续喝下幻灵酒的时候,那边刹罗却一次尝试便成功,用的便是罗家的心法。炎罗在一旁护卫,只见刹罗身上青光不断涌动,知道她的内心正天人交战着。因为所有的神识最终还是要落在与灵气的结合上,没有其它的路子可走,而神识的混乱,不单单会影响法术的运用,还会走火入魔,轻则残废,重则痴呆。得入修行者有利也有弊,获得的利大于常人,得到的祸也大于常人。
刹罗的灵气应该已经快要枯竭,炎罗想着要不要打断她,刹罗全身冒起浓烈的青光,猛地来个灵气爆,然后停了下来。一切都归于平静。炎罗说:“破入四境,神识不为外物所扰,一念通达,自此修为更加精进。”炎罗虽然还是三境巅峰,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关于四境的知识,甚到他有些方面已经是四境,只是还没有完全突破而已。因为灵气的积累并不会因为你的境界停滞不前便会停滞。
释方这次服下的幻灵酒剂量比昨天的还要多,但神识中所见的却与昨日的完全不同,就是梦婆房间里的景象。房里并无太多装饰,甚至连床都没有,只有一个金色的写着汤字样的澡盆子最引人注目。但释方却仿佛看见梦婆全身发着白光在屋里跳舞,如同长翼的精灵。然后就没有啦,两人对坐着,进行着极为家常的仪式性的做客与待客行为。
但当释方推开房间离开这个房子,却发现房子外全是浮云,云中有彩色的大鱼缓慢地游走,一个个光圈随着大鱼的游动浮现。光圈冲击过来,房子便似小船随着圈起浮。梦婆来到他身后,双眼直视前方,无限的悲伤,然后搂住他的腰。两人就这样呆着呆着,场景渐渐的远去,天色也转为星夜。释方睁开了眼,久久分别不出是离开了三星殿,还是在房间里。
释方宁愿相信刚才的影像都是真的,但也知道那只是神识中创造的虚无的影像。这也让他懂得:有时候假相比真相更让人心动。梦婆不可思异地看着他,为他先前散发的无比光明纯正的气息,为其散发的力量,也为他现在这个极其平和的样子。释方回望一眼梦婆,那个刚才还抱着他的女子,现在的真实心里是怎样的?也许大家只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