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释方认为画师与药师与这个世界重合，也对也不对，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记忆的一部分，只是再次浮现。那这时候的是真相还是幻相呢？可能是真相，因为药师早已突破四境，不会再为幻境所迷，但可能又是幻相，因为这是药师有意制造的。释方分不清，便也没有再次分辩，而是看着场中的变化，终于轮到铁笔书生出场，这时释方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拨开人群，来到释方的前方，正是当年的小药师。那时的药师还没有现在的释方高，释方的眼睛正好落在小药师的发顶，神识也扫了过去，知道小药师现在应该是三境初。若是平常，释方是不会用神识扫人的，但今天却忍不住想知道师父当年的修为。然后小药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释方。释方抱歉地笑了笑。小药师很英气，见释方不怎么可恶的样子，也没有再多关注。
释方没有想过会碰见这时的药师，当然更没有想过以这样的会面形式。自己知道药师会成为药师，那她知道吗？场中铁笔书生与大轮王之战已经开始，释方眼前的小女孩也特别的兴奋，显然是把铁笔书生当成了偶像。释方顿时涌起种种想法，那些想法不知所起，又被释方自己一一推翻。但同时也被人年察觉，释方的气息波动虽然可以瞒过小药师，但瞒不了与自己同样修为的人。那人便在他的身后。
“小伙子，实力不错啊。”那人开口提醒道。
“老前辈才是功力精湛。”释方回头看见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人，释方见过，就在贫民区里，那个带领炼药师会后辈红驱虫的那个人。想来便是小药师的长辈，或者是师父。
“小伙子也是来参加黑市斗战的？”
“不是，小子只是偶尔路过，看一眼便走。”
“看来，你也是我同道中人。”老头看释方的样子，说道。释方从三星殿出来，身上还有一股药味。
“早该向长辈请安。还未请教尊姓？”释方这才想起从这幻境出去以后，应该到炼药师会一趟，那边早有意思请自己过去，哪怕师父不说，自己也该向师祖请个安什么的。
释方以前曾经听药师吩咐明姬照顾自己师父，当时释方顾虑药师与炼药师会的关系，所以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现在却有这样的心思去做这个事情，也并不再怕药师的反对，或者说以前自己的想法不对才是，那时药师也不会在意。释方长出一口气，事情还是要坐言起行，并不是说过就算了。
“现在也不晚。老头姓戴。”这话让释方也不知道是师祖本来的意思，还是师父制造的幻境。
“戴前辈。”
“好后生贵姓。”
“免贵姓释。”
“好啊，皇姓贵三分啊。”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孤儿。”
“师父，你们不能出去说吗？这里这么多人。”小药师这时回过头来，插了一句话。
“连看帅哥都这么不专心，你还能干什么？”
“你老又不正经啦，还当着外人的面。”
“我与这位小弟一见如故，说话投缘，哪像你，指望不上啦。”
“你个老男人就和这个小男人坐下慢慢聊，我先走啦。”
“我就不信你会走，走也是从这头走到那头，还是省点力气吧。”
“唉，我怎么摊上这样的师父？”
“哈，你也不要怪别人，都是你，我才成为你的师父的。”
“都是你们这些大人不好，”
“是啊，你们这些大人，怎么这么久啦，还没有安排我结婚生子，别人都抱孩子啦。”结婚生子话题仿佛是小药师的禁忌，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啦。释方无法确定自己应该站在哪一方，因为两方似乎都有道理，而自己不了解情况。“唉啊，难得出来，怎么净说些不高兴的事儿，你还是捉紧时间吧，我们一会就要回去啦。”
“臭师父。还不快走。”
“我臭啊，你也香不到哪里去。小哥，要不要去我那里坐一坐。”
“我走路也累啦，正求之不得。”三境的人哪里会走累，徐老头也只当是释方的一个借口。
两人穿过人群，来到地摊边一个小药档，那里危襟正坐着一个中年人，虽则无人购买，但也一丝不苟。好像是炼药师会的会长啊,那人对着戴老头说道：“师兄，这位客官是谁？”
“我刚认识的一个好年青。”
“能入师兄法眼，定然是不错的。”
“见过这位前辈。”释方上前问好。
这话说下去本该是小会长自报家门，然后两方交流，但小会长并没有这样做，而是从腰间的葫芦倒出一碗灵药，递到释方面前说道：“过门都是客，先来干了这碗。”释方也不怕，反正是幻境，不会碍事，就先喝了那碗灵药。是的，就是灵药，这个摊位什么都不多，就是灵药多。两个炼药师见释方快四境了，也不多说，先让他喝了药再说话。
释方那个心里苦啊，因为喝的真是一碗苦酒。那酒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灵药浸泡，一般人喝起来会苦苦的，但修行人知觉远超凡人，所以感觉就是特别特别的苦。喝完以后，释方就有点不醒人事啦，依稀听得两师兄弟说话：“师弟你想怎样？”“先把他带回去，再行处理。”
“师弟，你这是欺负外地人啊？”
“师兄，我也迫不得已。我们这一脉如果再不振作，就要消失啦，你还跟我谈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那你也不能欺负老实人。”
“我就是带回去问问，又没怎么他，······”
释方晕了过去，他喝的也不是什么，就是另外一种版本的幻灵酒。不过这种幻灵酒真的是用酒来浸泡，只待浸泡时间足够不必再行炼制，很是方便，只是药效猛烈，神识有如火烧。这事原来并曾发生过的，但药师当年就喝过，所以在三星殿中推演使其真实地深入到释方的神识之中。
释方的神识有如处理洪火之中，全身灵气到随着神识的燃烧一丝丝地收缩到眉心处。他神识飘了起来，四周漆黑一片，直到能清晰地看见了远处的那团火，然后发现火旁边还有一个释方，变成了站在了外面来看自己的神识与自己。他感到有些冷，曾听说人死去，便是这种冷。但他知道并没有死去，只是抬手时并没有看到自己的手，因为自己在自己的神识之外。这句话该怎么理解？如果说那团火是释方的神识，那火旁的那个“释方”便是自己的肉体。而在外面看见了肉体与神识的释方不知是何物。
释方知道这是药师制造的幻像，所以他只能努力使保证当自己醒来时，还能清晰地记得那些曾经做过的梦，或者说幻境。幻境之中并无时间观念，一念生则生，一念灭则灭。释方似乎在动，但没有神识可供确认，于是黑暗里生出了许多事物，释方回到了夜里的较场。“咦，师兄，那个年青人醒了。”“这不是好事吗？”“怎么可能是好事呢？我们还没出发呢。”原来释方在他们收拾行装的准备出发的时候就醒了。
“四境啦？”两人同时道，却不是对释方，而是对着另一个人。
“没有。”却是释方回答的。
“你知道四境的法门？”小会长问。
“不知道。还请前辈赐教。”释方神识这次没有衰弱太多，但身体却像死过一回似的。
“所谓不动如山，并不是在于如山，而是在于不动。”
“不动？不动？”释方一时出神，他爷爷是独自修行，并没有这么多宗门福利可供利用，所以有些口诀指引并没有那么清晰。就在释方沉思的时候，两个炼药师吵了起来。
“你也说得太快啦吧？”释方师祖插话道。
“难道被你抢了去？”
“你放心，我有徒弟啦。”
“一个会气死你的徒弟？”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会气死你的徒弟？”
“气死我，我也认了。大不了赶他出门，你呢？你敢吗？”
“怎么不敢？你赶我也赶。”
“两位长辈，我什么时候说加入你们一系啦。在下是有师父的。”
“哦，是谁？我要打得他满地找牙。”小会长说。释方也只能笑啦。
“晚辈修行时日尚浅，得长辈抬爱，得赐破境法诀，待得以后堪破四境，再来相叙。告辞啦。”释方这是要去干什么？他知道在幻境中的缘法并不真切，所以也并不强求，这可以看成是药师使他与炼药师会两人结下的缘法。所以释方明白过来后，自然不必再跟着两人走，而是要去再次尝试闭关破境。
在幻境中闭关，与现实中闭关有什么不同，没有什么不同，因为自己的神识也中是自己的，只要药师不施加影响，那与现实中无异。而药师要的就是释方破关，又怎么会影响呢？如果说前几次他都对幻境有些所触动，那这一次他就要试试不动的法门。不动，是以不知为不知，不知便是最清晰的不知，你知道自己不知道，所以不会妄作。
释方往时破关，仍然后触动其它事情，这些事情释方是不知道的，也没有合理的推测，只是无意在由着神识去推动。而现在他就要控制着神识不动，这是一个极难的修行，但幻境如梦，一梦百年亦是常事。释方再醒来时，仿佛也已过百年，只是梦中之情不再记起，心态成熟了不少。“徒儿。”释方双膝跪下道：“谢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