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听说你牛家为帝释天炼成了帝黄丸，辛苦了。”静慈上人说道。
“上人辛苦。”标牛答道，却是不起来。
“你看这屋里，你有什么想要的？”
“上人开在奴才的玩笑了，奴才不敢奢求上人之赐。”
“本来她是这样跟我说的，但我说过的话就算数。我说要赐还她的卖身契，那便是如此。你说呢？”静慈上人一指身边的红牛他妈说道。
“那我也就斗胆求上人一物。”标牛没接，而是说道。
“说吧。”
“我知道上人身边缺人侍奉，我牛家人丁虽然不旺，但还有多余的人口，求上人再给我家赐一奴籍。”标牛说道，原来是想送牛家的人来静慈上人身边侍候。这事虽然有些大胆，但因为红牛他妈本来就是牛家的人，现在她被赶出皇姑寺，那静慈上人身边自然多出一个人的位置来。标牛以一个牛家人换另一个牛家人，功夫十分老到。另一方面，标牛如果答应了静慈上人不再找红牛他妈的麻烦，那静慈上人是不是也可以答应自己送人过来的请求？
“准了。”
“谢上人恩典。”标牛谢过后随即起身。
“你们家的帝黄丸，要小心炼制，不要像药师那般蛮干。”
“遵命。听闻上人喜欢奇花，我家有特种仙花一株，请供于上人后花园。”
“哦，牛大人，不知鲜花是什么品种？”一旁的画师见静慈上人与标牛聊完了正事，便插嘴问了一句。
“是三色渐层罗兰。”标牛知道静慈上人喜欢淡雅，来前已经准备好了礼物。标牛说完又开始介绍三色渐层罗兰的样子。这罗兰是兰花的一种，花身有细绒，雨后挂珠极美，原产于罗家封地，故称罗兰。后来有人改良了罗兰的品种，得到一株三色渐层，被牛家的人首先买断。
“原来如此，牛家有心啦。释方你此来是干什么的？”
释方不懂鲜花，也没有想到静慈上人突然把话风转到自己身上，答道：“此来协助画师为龙族塑像。”
红牛他妈与画师却是暗中摇了摇头，两只小妖也是把头转过去，不看释方。因为他们都知道静慈上人这是在向释方要礼物见心意啊。
“你有何德何能，敢如此？”静慈上人问道。为龙族塑像，静慈上人自然可以喊龙族前来，无需释方出手。
“不敢，只是从旁协助画师，略尽弟子微薄之力。”
“也算你有心，不过皇城安危事关重大，事先还是要通报一声。”静慈上人不知在说谁，却把在场的三人都隐隐骂了一遍。她说画师不该把释方带进皇城来。她又骂标牛不懂规矩，放了一个生人进皇城。最后便是骂释方不知轻重，没事往皇姑寺跑，以后没有得到邀请不许再来。
“好了，该干嘛干嘛去。你替我送客。”静慈上人说完，便闭目养心起来。
“三位请。”红牛他妈走过来说道。
三人中，标牛眼神都不带一下，当先走了出去。画师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向静慈上人行了个礼出去了。释方回视了一眼红牛他妈，跟在药师后面走了。
出了后院，画师来到配殿龙族塑像之前。释方跟了过去，只听画师叹道：“从此多事啦。”画师知道自从牛家炼出了帝黄丸，牛家重新在帝释天面前得势，他便料想有这一天。现在静慈上人又把红牛他妈打发走了，不止是不再照顾她，还是要断了与药师的某些联系。这是画师真正担心的事。
“老师，其实您大可不必担心。恩师她自有安排。”释方以为画师是因为与药师的同盟而担心自己的前途，于是安慰道。
“但愿吧。你先在此处在参修。我去去便来。”画师让释方进入皇城的名义便是参与修建龙族塑像，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老师您去忙您的。我呆在此处便是。”此时大殿殿顶及各处早已完工，倒也安静，只不时有些皇家工匠出入，释方坐在那里静静体悟倒也没有人打扰。
定境中的释方一时间听见什么声音，好像是老鼠啃食东西的声音，然后又有其它的声音传进释方的神识之海中。一般说来，修行人处于定境也是能听见东西的，但并不会传进神识之海。释方这时神识之海与感官一体，神识所见便是感官所见，神识不动，外界便无法干扰到他修行。但释方被干扰到，那是因为刚才的是一种法术攻击。
释方的神识一时错乱，身体如同虚浮在殿中，没有上下左右之分，也控制不了身体，殿中各妖神的神像活了过来，攻击冲向释方。青牛妖王提千牛刀砍来。龙神展开四爪，以四色法术攻击。象神猛然变大，大脚就这样踩了下来。猴神手持一铜锤，双眼发着精光，尾巴一摆一摆远远看着。一个个妖神显化而出。释方彼时已经度过了魔境劫，但也不知觉一身冷汗直流。周围天光越来越暗，一道臭恶冲到释方面前，张开的血盆大口如同一个空间罩住释方。
“释方，你怎么样啦？”梦婆的声音传了过来。
释方睁开眼睛，脸色发青道，说道：“梦婆，我没事。”
“没想到有人在皇姑寺下手。”
“与皇姑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太过想当然啦。”释方本来是有事进来皇姑寺，现在发现情况有变，那自己的话便说不出口。
“你等等我，我去向皇姑辞行，与你一同出城。”
“唔，你去吧。我等你。”
不一会儿，梦婆脸色不善地出来了，扶起释方就往外走。
“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老姑婆。”
“我当然知道是那个，到底怎么了？”释方说到一半却是说不下去。老姑婆自然是指静慈上人，不过释方可不敢如此称呼她。而梦婆名义上还是婆家的人，与静慈上人带点亲戚关系。
“她不让我跟你走。”
“那你不要理会。”释方刚才受了静慈上人的气，现在是要讨回来的样子。
“她又怎么你啦？”
“她把牛阿姨开掉了。”
“那又怎么样？”
“以后牛阿姨怎么办？”
“让她去炼药师会不就行啦。”
“这，好像也可以。”释方以前以为自己与炼药师会的关系是互惠的，自然没有想到过把一个“没用”的人放到炼药师会中。其实红牛他妈炼药水平不差，于妖修炼药有独特法门，也算是一个有经验却无法施展的高手。
“那我要先谢谢你们。”红牛他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看着你这样子就觉得怪怪的，你有妖不做为什么要做人？”梦婆的话不知是心里话还是为了什么。
“当年我也是爱上了一个妖才离家出走，后来只能夺舍人身藏身世间。和你一样。”红牛他妈的话让梦婆无话可说。
“牛阿姨，你现在自由了，想去哪里吗？”
“我哪里也不去，等红牛毕业了，我就在天都城养老等死。”释方眼前这女子本是妖神夺舍，自然是不存在死的问题，但她现在就像是一个凡人，自觉生老病死是一种常态。这倒也提醒了释方。
“哪来的废话。你死且死去，别在我面前提这些。”
“是的，婆女史大人，你是要长生的人，自然不比我们这些小人。”红牛他妈笑道，但却把释方包进了“我们”里。六境元神级别可以不死，但却不能说是长生。也可以跳出三界不在五行方可以说长生。
“出了城门你就给我滚。”
“你们这是怎么啦？”释方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肯定是刚才的问题。
“你闭嘴。”梦婆说道。
“对了，小方啊，红牛的事情就拜托你啦。你也知道我不方便出面的。”
“事儿精，你离我们远一点。”梦婆说道。
红牛他妈无声地走到了两人后面。释方也没有再问，其实两人此前有过交集，关系也算不上差，为什么一转眼便成了这样。但有一事，释方也不会再提，那便是安排红牛他妈去炼药师会的事情。
三人来到皇城西门，还是名相在那里值守。这次他倒没有拦着三人，因为释方的惨相已经很明显了，不必他再多做别的。
“要不我们去上游玩玩？”释方说道。
“要不要送她过河？”梦婆的话让释方一时难以回答，他本意是送红牛他妈过河，这样也不必再提起去炼药师会的事情，然后顺道去玩玩。
“小方有心了。老身我先行一步。”红牛他妈走了。
两人买了一条船，由梦婆御船往上游驶去。
“你变了。”释方躺在小船上，说道。
“人总是会变的。你也是。”
“跟我说说今天的事情？”
“不说也罢。”
“那你也不要生气，不提也罢。”
“你要想知道，我告诉你也行。”
“你要是不想说不说也可以。”
“什么时候这么生份啦？以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傻样。”
释方知道自己中招了，却没有任何办法，想起了当时两个人相遇的情形。
“想什么？”梦婆打断了释方的思绪。
“你以前的样子。”
“我以前什么样？”梦婆给了释方一个机会。
“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梦婆气道。
“怪漂亮的。”
“谢谢。”
“假的。”
“你是不是想下水喂鱼？”
“你经常喂吗？”
“以前经常喂，现在不了。”
“那你喂喂我。”
“做梦。”
“那是当然，你到我梦中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