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白昼短，夕阳落去留了满城孤寂，只有醉红楼不同，天黑了，也就热闹了。
李杞柠微微睁开双眸，视线模糊不清中，瞧着灯火幽微映得屋子带了暖意，她撑着身子坐起，觉着头有些痛，便揉了揉，抬手间隐约瞧见床榻边有人守着。
待眸子清晰，她垂下手臂，侧头瞧了一眼，顿时愣住。
“你们来了？”李杞柠面露一丝尴尬，她知道自己是躺在红翘的屋内，能让他们来醉红楼看她，实在是不太适应。
坐在榻边的温甜甜没好气地说道：“若不是阿珂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你出宫了，出宫也不来看看我们。”
在她说话间，景泊颜轻推了她一下后，看向李杞柠说道：“瑞国公府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原本我也想进宫看看你，只是近来守备森严我进不去。”
“我那日从瑞国公府回去，腰牌就被收走了，今日才拿回来。”李杞柠解释过后，看到了红翘，忙问，“我大姐她是醉红楼里的哪位姑娘？”
李杞柠身为醉红楼的老板，自是知道早些年进楼的人都成了姑娘，楼里伺候姑娘的婢女大多是新来的，所以她大姐必然已经……
谁知站在红翘身边的胭脂却冷哼一声，抬起双手将肩上的衣裳滑落少许，捻着帕子轻挥了挥，没好气道：“都成醉红楼的姑娘了，哪还有人是你大姐啊，邵老板。”
“胭脂。”红翘回身扫了胭脂一眼，轻声责备道，“赶紧把你的衣服穿好，还有贵客在，你这像什么样子！”
胭脂回瞪了红翘一眼，哼声道：“这屋子里站了这么多人，热都热死了，既然这屋子里的贵客不愿瞧，那我出去让外面的大爷们瞧。”
不等红翘再说什么，胭脂微扬着下巴，抖着身后的衣摆就往出走，抖落了双袖挂在臂弯，继续往外走着。
李杞柠坐在那里静观着，瞧着红翘对胭脂的态度，不禁转了转眸子，心里思索着一些事情。
在胭脂走出去的那刻，整个屋子都安静了，温甜甜和景泊颜不解，纷纷看向李杞柠，却见她在愣神，再瞧向红翘，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这时阿珂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行到榻边，半蹲着身子，将食盒放在榻桌边的地上，淡淡道：“胭脂说你醒了，让我把这些吃食给你送过来。”
“知道你昏迷，小封怕你饿，做了些小菜送来，你是不知道，他看到楼里的姑娘，那脸红得啊，放下食盒翻窗就跑了。”温甜甜边说边笑着，以为说这些可以活跃气氛。
只可惜李杞柠没有笑，景泊颜也拉着她的袖子朝她摇摇头。
如此，温甜甜忙止了笑，缓缓站起身来。
“我怕菜凉，就一直在厨房用热水温着它们，姑娘赶紧吃几口吧，冬日里饭菜凉得快。”阿珂打开食盒，将盘子一个个端了出来。
眼下李杞柠虽然没有什么胃口，可是听了这些话却不得不吃，屠封为了她都能到醉红楼来，阿珂更是忙活了半天，总不能辜负他们的好意。
坐在榻边，接过筷子，刚吃了一口饭，李杞柠便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放下筷子后看向红翘，问道：“红姑姑还没有告诉我，我大姐是楼里的哪位？”
“她不想让你知道，你又何必问呢？”阿珂低头瞧着那些饭菜，语气平平道，“我说的她，是你大姐。”
“你也知道我大姐是谁？”李杞柠忙问。
阿珂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我时常待在醉红楼处理事务，自然知道，你大姐不想和你相认，你就不要追问红姑姑了。”
“我见过我大姐吗？”李杞柠试探着问着，眼里带着几分期许。
阿珂看向她，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们见过，也说过话，饭菜快凉了，赶紧吃吧。”
“好。”李杞柠应道。
听着她们一言一语，温甜甜和景泊颜始终愣在那里，静静观望着。
“大郎，阿柠还有姐姐？”温甜甜小声问着。
景泊颜想了想回道：“好像有吧，我也记不清了。”
“你能知道什么？”温甜甜撇了撇嘴，嘟囔了这么一句。
景泊颜眨了眨眼，并没有反驳。
瞧着李杞柠吃饭，温甜甜咽了咽口水，直勾勾地盯着那些盘子，脖子也往前伸着。
“你又饿了？”景泊颜有些无奈地问道。
温甜甜没有瞧他，只不停地点头，自从有了身孕，她就总觉着饿，见到好吃的就饿，想起好吃的也会饿。
景泊颜轻瞥了她一眼，无奈道：“要不是为了我侄儿，我才懒得送你回去，难得见到阿柠……”
“阿柠，我们先走了啊。”温甜甜笑呵呵地说了一句后，看向景泊颜哼道，“懒得送也得送。”
原本他们要走，李杞柠也没有理会，在他们往外走时，李杞柠瞧见烛光映在他们身上，落地成了影子，忙问道：“林影呢？”
景泊颜立刻停下脚步，回道：“在外面守着呢。”
李杞柠没有再理会景泊颜，只朝着窗子唤道：“林影。”
见此，景泊颜深吸一口，缓缓吐出后，继续向外走去，边走边摇头，他的阿柠又不爱他了，除了事业就是家人，都没空和他说话。
李杞柠的声音刚落，林影就翻着窗子进来了。
“我写封信，你替我送去给阿楹。”李杞柠皱着眉说了一句。
林影站在那里，没答应，也没拒绝。
他没回话，李杞柠只当他同意了，因为往日他若有不愿的事，直接就拒绝了。
吃过了饭，阿珂收走了食盒，红翘也因为有事被楼里的婢女唤走了，只剩下李杞柠默默地写信，还有林影静静在那站着。
写好信，李杞柠晾着未干的墨迹，抬头瞧向林影。
“我外祖母做了什么事，让你觉着她心狠手辣？”李杞柠随口问了一句。
在红翘说的往事里，她大概知道大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了，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毕竟林影很少评价人的。
林影扫了李杞柠一眼，眼含思索，稍许回道：“她杀了我娘。”
“什么？”李杞柠皱眉问道。
原以为大长公主只是使些手段，逼瑞国公娶薛暖，没想到还有取人性命的事。
林影又扫了李杞柠一眼，咽了咽唾沫，眼内依旧含着思索，却迟迟没有开口，他这般模样倒是少见。
然而李杞柠却带着探寻的意思盯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