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收了线,将手机放回到桌上。
万聪点了两个菜,将平板递给她,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
“没事。”常岁接过平板,滑动菜单点单。
两个人挨着坐，万聪多少听到了一些，知道适才打给她的是个男人。
他怀疑，是林今朝。
不止是这一次，最近两次跟常岁通话时,出现在她旁边的那个男人,万聪怀疑都是林今朝。
“是林总吗？”他笑着问。
常岁在屏幕上点选菜式,没抬头,“万公子，你这么快就忘了吗？先前说好的，我们两个互不干涉。”
万聪手放在桌上，支着脑袋看着她，“关心一下不行？”
常岁真觉得有些讽刺,这人先前听信传言怕她败家,又怕她有暴力倾向，现在却总对她的事那么好奇。
选好菜，常岁确认厨房那边接了单,锁了平板放在一边,笑说，“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不好吧？”
万聪明白了,只要是常岁不愿透露的事，问再多也无济于事，只好放弃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笑了笑转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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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总经办。
林今朝面对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却没有一丁点胃口。
周炎见他迟迟不动筷，站在一旁，握着手机无所适从。
“她现在，应该是和那个姓万的在吃饭吧？”林今朝盯着其中一道菜，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周炎。
周炎支支吾吾道：“也、也不一定，林总您别那么悲观。”
林今朝冷哼一声，满是自嘲。
周炎脑瓜子转得飞快，赶紧为他出谋划策道：“您要麽……跟常老争取一下？”
林今朝摇头，不假思索地否定了他的建议。
他很清楚，他和常岁之间问题的根源，不出在爷爷，而在于两个人本身。
常岁不愿意，他跟爷爷争取了也没用，甚至会适得其反：
要么，她会为了爷爷而妥协，勉强跟他在一起，要么，会刺激她更强烈的对抗情绪。反正无论哪种情况，结果都是事与愿违，只会让她更厌恶他而已。
而且……倘若爷爷不能接受，林今朝让他受了刺激，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那天在医院，听到爷爷要继续给她安排相亲，他脱口而出想要阻止，也是因为太过心慌，冲动了。
想要让常岁心甘情愿回到自己身边，只有重新打动她的心，让她重新爱上他，这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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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岁吃过饭，送走万聪，乘电梯上楼。
在电梯里按楼层时，她犹豫了一下，直接摁亮了顶层按钮。
从电梯出来，常岁迎面遇到林今朝单手插兜走出办公室。
他这是准备外出了？
林今朝见到她突然出现，意外又惊喜，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此刻却有了明显的笑容，“岁岁。”
他就知道，她不会真的丢下他不管的。
他正要上前去牵她的手，常岁却先一步公事公办地跟他说：“外出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如果现在不方便，我迟些时候再找你。”
林今朝伸出去的手停下，在空中尴尬地顿了几秒，收回来背向身后。
此时，两位秘书从林今朝身后走出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盛着饭菜拿去倒掉，从身旁经过时，常岁扫了一眼，发现几乎都没怎么动过的样子。
然而常岁没问，林今朝见她毫不关心，眸中神色愈发黯然，转身领她回办公室，“进来吧。”
常岁踩着高跟鞋跟上他的脚步。
门推开，正在整理办公桌的周炎转头看过来，见林今朝带着常岁一起进来，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非常自觉地说：“我先出去。”
“不用。”常岁出声拦下他，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没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林今朝走到其中一张沙发，解开西服上的一粒扣，弯腰坐下，手搭在扶手上。
“你继续做你的事。”
——这话，显然是对周炎说。
“常总呢？找我想谈什么？”林今朝抬眸看向常岁。
常岁在他对面坐下来，清了清喉咙，将万聪今天跟她提的，关于联合g世界共同推出新品牌的建议，跟林今朝大致讲了一遍。
林今朝全程安静听着，末了，掀眸问她，“万公子的提议？”
以免他带上个人情绪，常岁完全没跟他提万聪，但他昨天就知道万聪今天上午会过来找她，倒也不难猜测到这一点。
但常岁希望他公私分明，纠正道：“他代表顾氏来的，所以准确的说，是顾氏的提议，万公子今天带了一份计划书过来，也是出自顾总的手。”
林今朝似有似无地轻哼了一声，“无论是万公子，还是顾氏，这个提议我都不会同意。”
常岁眉头微敛，“理由呢？”
林今朝谈起公事来，就像个无情的机器人，端坐在沙发，双手十指交握于身前，眸光清冷，“即便不合作，相比顾氏，常氏有更多优势，胜算更大。”
常岁有不同意见，“你的初步目标是六座城市，只要顾氏拿下其中一座甚至两座，你的全盘布局就不会完整。”
林今朝俊脸微扬，不疾不徐的语调，却透着势在必得的底气，“那我也足够碾压他。”
常岁：“……”
她发现，林今朝这个人在工作上不经意透出的自负和傲慢，远远胜过在生活里，难怪平常看来斯文清贵的人，在公司却颇有威严，她是不是得感谢他平日里对她还算客气柔和？
可常岁也不是个轻易退让的人，依然坚持道：“这件事不能听你一个人的。”
林今朝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又是那种云淡风轻的语气，但是却藏着无比的自信和骄傲，“这些年常氏听我一个人的，它越来越强盛了。”
常岁：“……”
行吧，他确实也有傲慢的资本。
常岁想了又想，“是，这些年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但是这不能成为独.裁的理由，你的办法很好，可以拿到九十九分，但是另一个办法也许更好，可以拿到满分一百分呢？”
林今朝眸光微闪，“就那么想跟他合作！”
又来了，又扯到私事上去了，常岁真想提醒他，拿出刚才在商言商精明又自信的姿态来！别动不动扯男女感情，好像她在拿事业跟男人谈恋爱，意气用事一样。
常岁不跟他做无畏争辩，起身离座，“总之，这件事我会在下次的高层会议上提，我现在过来，只是先跟你提前报备一下。”
她之所以先上来跟他报备，不过是鉴于建立新品牌，确实一开始是他提出来的，前期也都是他在主导这件事，又是她的上司，于情于理，她都需要先跟他沟通。
但是她不可能完全听他一个人的。
说完，常岁转身便走了。
林今朝看着她开门出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一瞬间眉眼低垂，微微蹙了眉头。
本来，他确实有想过和顾氏强强联合，实现共赢，只不过在等顾氏先坐不住提合作，常氏掌握主动权。可现在，有了万公子参与进来，他宁愿选择planb。
如他所言，常氏自己做，跟顾氏正面较量，赢面依然强过顾氏。
可常岁说的也没错，两家联合，是双赢。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的情绪，竟然会这样严重的被私人感情左右。
真的头疼。
他举起右手，修长手指揉着太阳穴。
周炎手里还收着两份蓝色文件夹，走到他身旁，轻声叫他，“林总。”
林今朝头也没抬，继续揉着太阳穴，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周炎谨慎道：“要我给您提一个小小的建议吗？”
建议？林今朝这才抬起头来看他，“说。”
周炎咽了咽口水，“林总，女人，本质上喜欢强大且浪漫的男人，要轮能力，毫无疑问，您肯定是比万公子厉害。但是浪漫方面，不得不说……咳咳，我接下来要说的，您能保证不扣工资奖金吗？”
林今朝明白，想要让常岁心甘情愿回到自己身边，只有重新打动她的心，让她重新爱上他，这一个办法——可这正是问题症结所在，因为他匮乏的感情经验，又从来都是女人围着他转，他根本不需要主动，所以，他完全不知道怎么讨女人欢心，也就不知道怎么打动常岁的心，怎么让她重新爱上他。
但凡他稍不留神，甚至会让常岁反感。那天夜里洗了冷水澡，病一场，勉强得到她给的一点温情，但是病好了，一切又全部打回原型了。
现在有人愿意给他提建议，他当然求之不得。
“不但不扣，如果建议有效，我还给你加奖金。”林今朝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周炎一听到还加奖金就笑了，推了推眼镜，颇有心得地说：“您看上次万公子在医院门口给常总送气球，常总多开心，虽然万公子是您情敌，但是恋爱上您是新手，可以多跟他学学怎么浪漫，取长补短。”
林今朝想起，那天他在医院打点滴，常岁确实借机笑话他，笑他是连情话都不会说的老处.男。
看来，是得学学，林今朝问周炎，“你是指？”
周炎笑着说：“多多利用工作机会啊。借着工作机会，出其不意又顺其自然地制造浪漫，让常总觉得，惊喜又不刻意，春风化细语，润物细无声，不知不觉就走进对方心里去了，那才厉害呢！您和常总天天在同一家公司，回家还住同一个屋檐下，这样的机会，难道不是很多吗？”
林今朝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他微微歪头睨看周炎，“你谈过很多次恋爱？”
周炎苦笑：“林总，我大学刚毕业就来您身边工作了，前几年天天加班，忙得跟那什么一样，我哪儿有时间谈恋爱？”
“那你怎么听起来好像很懂？”林今朝甚至有些怀疑人生。
周炎笑：“您这是身在庐山、关心则乱。人往往就是这样的，越在乎的，有时候越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
月底，代言广告开始正式拍摄，公关总监全程跟进，常岁过去探班。
来到取景地之一的酒店总统套房，常岁看见作为经纪人的季晨曦，抱着保温杯在现场陪着。
旁边有导演、灯光师和场务等等各司其职。
常岁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拍了下季晨曦的肩，季晨曦转头见到她，笑弯着眼，“来了。”又挑了下巴往镜头里的人示意，“怎么样？是你期望的样子吗？”
常岁搂着季晨曦的腰，看向镜头下的付文卓。
撇开私人看法，付文卓的形象气质在总统套房的欧式奢华沙发上一靠，形象气质确实高度匹配。
常岁点点头，“不错。”
两人聊了一小会儿，肖志远走到身侧，附在常岁耳边小声说：“常总，下午茶送来了。”
“待会儿休息的时候，给大家分下去吧。”常岁转头跟他说话，眼角余光瞥见他的斜后方，出现林今朝的身影。
“好的。”肖志远应了声，拿起手机到一旁去给送餐的人打电话。
林今朝信步走来，身材劲瘦挺拔，西裤包裹下的大长腿，每一步都吸引人注意，季晨曦笑着跟他打招呼，“林总也来了。”
林今朝颔首，浅笑道：“过来看看。”
“那林总慢慢看吧，我先回去工作了。”常岁错开他，往外走。
走廊上遇到送餐的人，推着餐车正往这边走，常岁扫了一眼，上面有奶茶和甜品，还有寿司。
她伸手拿起个小泡芙咬一口。味道不错，她满意地吃着去往电梯。
林今朝和季晨曦打完招呼后，眼神一直追随着常岁，季晨曦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笑着揶揄道：“林总，不是要看看？”
怎么光看岁岁，不看付文卓啊？
“成片出来我再看。”说完，林今朝手插口袋，转身便朝着常岁离开的方向大步离去。
经过餐车时，他顺手拿了一杯奶茶。
将最后一口泡芙送进嘴里，常岁踏进电梯，刚转身要关门，一只手伸了进来，握着奶茶。
常岁抬眸看过去。
林今朝踱步进来，含笑看她一眼。
“几楼？”
“跟你一样。”
常岁按下关闭按钮，林今朝就将奶茶递了过来。
刚吃了一个泡芙，常岁正口渴，但看他手里只有一杯，“你喝吧，我不要。”
“给你拿的。”林今朝还是坚持把奶茶给她。
常岁知道林今朝不太喜欢喝奶茶，也不继续跟他客气，伸手接下，“谢谢。”
吸管林今朝已经帮她插好了，她捧在手里吸了一口，“哇，怎么那么甜！”
她将杯子倾斜，看了眼奶茶名。
“太甜了？”林今朝转头问她的同时，递给她一张干净的手帕。
常岁擦擦嘴，“也不是，可能是我太久没喝，一时不适应这个甜度。”
她其实喜欢甜食，但为了保持身材，在饮食上向来比较克制，甜品和奶茶这些高糖食物，平常都会尽可能少吃。
“我试试。”林今朝说着，就伸手把奶茶从她手里拿过来，就着吸管也吸了一口。
常岁差点没反应过来，受到惊吓似地看向他。
“我喝过的。”
“我不介意。”
常岁：“……”
两人喝同一根吸管，不是等于间接那什么了？他到底懂不懂的？
林今朝又喝了一口，偏头看她，眼底渐渐浮现笑意，“但我觉得，这奶茶再甜，也没有你甜。”
常岁：“……”
他这是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