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还要这样做？”纪莫言拖开椅子，和官凌止对视。
过了一会儿，官凌止笑了，“我爸要做的事，我全力支持。至于其他的事，我不会多想。我们不是纪队长，心系苍生，我们做生意的人，只讲结果。”
“如果这些杀手，伤害到的是你身边的人呢？”纪莫言严肃地问道。
“看是什么人吧。若是……沐心，你会救她的。至于过程，我们会尽量控制在能力范围之内。”官凌止还是满唇的微笑。
“官先生现在人在哪里？”纪莫言拧拧眉，沉声说道：“官凌止，你应该要比你父亲冷静，知道这件事将会带来的后果。”
“我当然知道，并且随时做好了付出一切的准备。”官凌止唇角的笑意渐渐敛去，小声说道：“纪队，我们立场不一样。你关心大局，我只关心我的家人，我的父亲。纪队，我们各自办好自己的事就成了。我们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纪莫言抱起双臂，沉静地看着他。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在两个人的对视里不徐不缓地往前爬。
咔嚓、咔嚓……
二人手腕上的机械腕表秒针跑动得渐渐重合，渐渐成了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纪队不得到答案，就不走了吗？可是我还有工作要做，不能奉陪了。”官凌止先站起来，朝他点点头，“这样，我请我的秘书陪陪您吧。后面的温泉不错，井然院是专门给沐心的，只有她能进去。你们是夫妻，我想你进去休息，她是不会在意的。”
在这个房价昂贵到一晚上抵上普通人家大半年生活费的地方，居然有叶沐心单独的一个小院落！
纪莫言低笑起来，“那好吧，我就在那里等你。”
官凌止的背僵了僵，随即加快了脚步。
他的秘书都是男性。可能因为想要和佛义的主题相吻和，所以整个山庄里工作的男女，都是这种长相清瘦平和的，不会让人感觉到有半点攻击性。
“纪队，请这边。”秘书向他弯弯腰，温柔地指路。
纪莫言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他必须找到官浩瀚，这位官先生要用他自己的手段解决问题，但是这种手段已经危及到了普通人的安全，他绝不能放任官浩瀚这么做。
四个杀手，还有可能有第五个，第六个……
官浩瀚已经知道张琼是谁了吗？
霓裳到底在哪里，怎么会像消失了一样？
这些人，别的本事不大，躲起来的本事大过了天。不知道猫在哪个角落，只要不出门，不和外面联络，还真不好找。这个时候，只能比耐心了。官浩瀚请这么多杀手过来，也是想逼着霓裳吓得躲不住，自己跑出来吧。还有可能，刚刚迈出门，脚已经被杀手给剁下来，送到官浩瀚的面前了……
纪莫言不想这样麻利地解决问题？他当然想，能一枪崩掉的人赶紧崩了，大家省事。但他得遵守规则。
官凌止给叶沐心建的小院子很漂亮。
院子里种着青萝，美人蕉，独立一隅，清静雅致。
可能这是官凌止准备和叶沐心长住的爱巢吧？梳妆台，大床，沙发，全是叶沐心喜欢的风格。
都到这地步了，还不得不放手，若换成纪莫言，可能也捱不住这种难受劲吧？想杀了官凌止的心都会有吧？
在房间里参观一圈，他看向了后山的寺庙。
官家父子做事的手段就是这样，让你想像不到，还猝不及防。
那就等呗！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车从寺庙下的秘密隧道慢慢驶出。
这里本来是做为新的景点开发出来的，还在建设过程中，从未对外公布过。
整个隧道都用了时光穿梭的理念，一个大门进入，两条独立的小道出去，连通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是世外桃源，宁静安祥。一个是声色犬马，只要你出钱，没有享受不到的美食美酒美人。而且这单行线，从大门进去，出口已经到了邻市的地界。
工人有条不紊地施工，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除了固定用的工程车之外，只有这一辆黑色的小车开进里面的世界。
官浩瀚就是从这条路上离开的，所以纪莫言的人才会跟丢。这里全程没有监控，因为树木葱郁，大山深深，还装有电磁干扰系统，人进去之后，天眼都找不到他的下落。
酒店之所以做如此严密的防范，就是给客人一个绝对的私密的空间，让他们能放心地在这里砸钱享受。
盘山小路还在修，官凌止的车速有些慢。他抬腕看看表，离约定的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了，官浩瀚的习惯就是不等人。若你没有按时到，他就去别处了。就算这个人是官凌止，他的亲儿子也好，他不会等。
官凌止戴上耳机，和秘书再度确定纪莫言的位置。
“他在房间里吧？”
“在，我们一直在门口呢。”
“前后都看住了？”
“是的。”
官凌止取下耳机，渐渐加快了车速。
此时距离和官浩瀚见面只有十分钟，山的对面出口有个小农庄，官浩瀚在那里等他。
他也想劝住官浩瀚，杀手这种事真的很危险，就像纪莫言说的，一旦失控，会伤及无辜。
突然他觉得有点不对劲，纪莫言怎么会肯老实地蹲在房间里呢？他猛地踩住刹车，慢慢地扭头看向后面。
路上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行驶在这条还未对外开放的山间水泥小道上。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到纪莫言就在附近？
又不是拍鬼片！
他拧拧眉，正想开车时，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拽开了安全带，推门下车。
纪莫言果然在后备箱里里，拿着手机，正在打游戏。
“你……”官凌止脸色一变，有些恼火地质问道：“你呆在我车上干什么？”
“怕你孤单。”纪莫言慢吞吞坐起来，视线还停在手机游戏上。
“你怎么出来的？”官凌止拧拧眉，质问道。
“你那几个人怎么关得住我呢？既然都带我到这里来了，那就继续吧，去见你父亲。”纪莫言朝他笑笑，把手机收了起来。
“懒得和你说。”官凌止气恼地说道：“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你回去陪你的叶沐心去。”
“她可能希望这个时候我能陪着你吧。”纪莫言慢吞吞地说道。
官凌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冷地说道：“那你就这样坐着吧。”
他快步回到车上，开着就走，才不管纪莫言在后面坐不坐得好。
但纪莫言连坦克的顶上都坐过，还怕坐在后备箱里？何况这水泥路修得很平整，车跑在上面，一点都不颠簸。
他叠着腿，饶有兴致地欣赏山里的风景，不时朝着林间的飞鸟和小松鼠吹两声口哨。
“你真是让人……”官凌止又把车停下了，回到纪莫言的面前瞪他：“你能不能回去？”
“你现在去，你爸爸可能已经走了，把他想做的事告诉我，我来阻止他。”纪莫言点了根烟，又丢了一根给他：“他年纪大了，不是吗？”
官凌止揉了揉眉心，在他身边坐下，吸了两口烟，突然笑了起来，“纪莫言，你这个人还真让人讨厌。抢了我的心上人，还要大摇大摆地跑到我眼前得显摆。你知道吗，我是不舍得看沐心伤心难受，所以才退让的。”
“我们在谈你父亲的事。”纪莫言眯了眯眼睛，转头看他，“你不想你父亲多活几年。”
“若不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他做什么选择，我都会站在他身边。”官凌止平静下来了，两指捏着烟，抬头看向天空，“人的这一辈子，得不到的东西太多了，与其在痛苦里等待，早点结束可能也挺不错的。”
“你们父子两个人的性格还真怪。”纪莫言掸了掸烟灰，低低地说道：“我也挺讨厌你们的，一副超凡脱俗的神态，还不是为了赚钱什么手段都用。那些所谓的希望小学，是你们早就为了应付各种突状况而去做的，后面的新闻也是你们自己特地报出去的，对不对？”
“有什么区别，反正是建了。”官凌止不以为然地说道：“比起为富不仁，我们起码拿出了真金白银，解决了问题。”
为了利益的慈善，叫不叫慈善？还是叫交换？拿钱买来好名声，到底是无私还是自私？纪莫言也有些说不清了。他掐了烟，淡淡地说道：“你父亲应该不会等你吧。官凌止，你能劝就劝，实在劝不住，你就告诉他，当年那场车祸死的人不止沐心的母亲一个，那本来就是一场谋杀，目的并不是杀沐心妈，而是针对车上另外的乘客。当时车上死亡的人有十一个，这十一个人现在只有数目，没有具体身份。张琼早就整容了，现在不知道以谁的身份在生活。他若真心想为许愿找回公道，请他不要再一意孤行。到时候打草惊蛇，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有可能把知情者也连累进去。”
官凌止抬腕看表，低声说道：“知道了，我会转告他的。”
纪莫言跳下车，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说道：“车给我开吧，我得回去。你让你的人开车来接你。”
“你开你自己车去。”官凌止不乐意地说道。
“我的车你的人没办法开，我让人去酒店取。你这条路是单行的，我总不能一直倒着车开回去吧？我给你把油加满。”纪莫言朝他笑了笑，直接坐上了驾驶室，朝他挥了挥手，“你不会想和我呆在一辆车里的，就在这里冷静一下吧。”
官凌止拧着眉，转开了头。等纪莫言开着车走了，他脑海里突然飘过了一句台词：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纪莫言他怎么好意思抢了他的车走的？凭什么他就得让着纪莫言？真是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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