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和念晴离开,别说张巧儿伤心,就连男子汉苏文的心里也不好受,她们俩可以称得上是难兄难弟了,常安是张巧儿拜过堂,成过亲的丈夫,念晴是苏文苦苦追求的心仪的女子,就这样说走就走了,追不是追法,留没有留法,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突然,苏文只见张巧儿两手一抹眼泪,瞬间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倒安慰起他来了,不过笑的很难看,安慰的话也不怎么顺耳,“苏公子,别把这事当回事,我没跳河去死,就说明已经挺过来了,我一个女子尚且如此,何况你是个男人。你要知道男有重色轻友,女有水性杨花,此类古来有,多见不多怪,由着他们去,两情已到结束时,又何必依依不舍!”
苏文闻此,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天可怜见,要么张巧儿这是悲极生乐,要么她就是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失常了。但是,苏文怎么看,都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晴儿姑娘,还是让苏某把你送回相府,找个太医给你检查一下身体,该吃药还得吃药。”
“我自己会回去!”张巧儿狠狠地瞪了一眼苏文,拂袖而去。
自此,一个谣言横空出世,说什么吏部侍郎居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抛弃了家中的娇妻,更放弃了他自己的大好前程,和青楼女子相约私奔了。而且传的相当有板有眼,有根有据。
消息不胫而走,甚至比想象中还要走的更快,走的更远。
常安和念晴还没有回到洛川,洛川城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就连一向把流言当做耳旁风的常安的老父亲常员外,听到这个消息也坐立不安,跃跃欲试,蠢蠢欲动。
常安带着念晴回洛川的老家,原打算把两人的事情告知父母,顺便把他们的婚事也给办了。不曾料到,刚回到自家的门口,常安硬生生被老父亲常员外给拦了下来,“要么你和这个青楼女子断绝一切关系,要么从此以后你别再进这个家门。”
常安知道老父亲肯定是听到了什么,暗自心恨这个造谣者把谣造的也太是时候了,造谣居然也讲究个先下口为强。
“爹,你听孩儿给你解释,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没什么好解释的,要解释去给普天下的百姓解释去,你身为我朝的栋梁之才,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我能原谅你,天下的百姓也不会原谅你!你身为读书人,不懂得礼义廉耻,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真不知道把书都读哪去了!”
普天下的百姓?关他们什么事?有这么严重吗?再说了,读书人也有七情六欲,难道这也有错吗?常安心里很不是滋味,对自己的父亲常员外好说歹说无果之后,一时左右为难,一边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亲,一边是他一见倾心的挚爱,这让他如何是好。
“常安公子,要不你一个人进去吧!我还是原回我的净慈痷,如你所说,前世无缘修后世,此生不聚等来生!”看着常安迷茫的眼神,一旁沉默多时的念晴开口了,言辞恳切,字字含泪带血。
“不行,我不能被流言所击倒,我坚信流言止于智者,愿意相信传言的人都是糊涂蛋!”常安的这句话虽然是抚慰念晴不要心灰意冷,却含沙射影,矛头直指他的父亲常员外!
常员外既然能扯得上员外,当然不糊涂,能够听明白儿子常安的言外之意,“你说谁糊涂蛋了?反了你了,我看你不但不懂得礼义廉耻,就连论理道德你也不明白了,你给我滚,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更何况本来你就不是……”
“相公!”常安的母亲常秦氏突然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担心常员外说出什么,后半就这样硬生生被她挡了回去。
言者无心听着有意,常员外虽然说了个半截话,常安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他,疑惑的问道:“更可况什么?爹爹您倒是把话说完啊!”
常员外很后悔自己一时气急失语,见儿子追问的紧,不知道如何回答,佯装无事,却很不自然的转身回了里屋。
“娘,爹爹到底有什么事请瞒着我,你快告诉我!”常员外去了里屋,常安又转去问他的母亲常秦氏。
常秦氏既然阻止了丈夫常员外,她自己当然也不会说,岔开话题道:“安儿,别把你父亲的话放在心上,他也是恨铁不成钢,一时气糊涂了,说的都是气话!天色不早了,你带这位姑娘先进来吧!回去把这事好好跟你父亲解释解释!为娘也帮你说说好话。”
听母亲常秦氏这么一说,常安才想起念晴,心道:先不管这么多了,当下最重要的是让父母能够接受晴儿。
“走,晴儿,我们回去。都是流言可恶,父亲一时信以为真,对我气不过,你也别太过意,回去后我会慢慢给他老人家解释的。你放心,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常秦氏也走到念晴的身边,仔细打量了一番,喜形于色,不由得拉起念晴的手,说道:“姑娘,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打第一眼看见你,就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也许是上天造就了你是我常家的儿媳妇,所以才有这种感觉。姑娘,刚才的事你别多心,我支持你和安儿在一起,走,去我的房里我们好好聊聊!”
念晴转悲为喜,看了一眼常安,常安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念晴会意,顺从的跟着常秦氏去了她的屋里。
“姑娘,恕我直言,外面的人都传言你是青楼女子,但是我怎么看都不像,倒像是个良家女子,这里面肯定有很多误会,你也应该有你的苦衷,不妨对大婶说说,大婶也好替你们做主!”
“婶,你满您说,晴儿确实生在悦君楼,悦君楼也就是外人传说的青楼,只因为父亲在我还未出世就随军出征,留下孤母无依无靠,母亲一心想给父亲留一后人,不顾名节屈身悦君楼,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成人。不曾料到悦君楼的老鸨只知道想着给她赚钱,不懂人情,逼着母亲让我出闺迎客,母亲坚决不允,连夜带着我逃离了悦君楼。谁知道在逃往藩鞑山的净慈痷的途中,母亲不堪劳顿,再加上她大病未愈,第二天刚到净慈痷便与世长辞……”说到这里,念晴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苦命的孩子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常秦氏长叹一声,泪水也不受控制的在眼里打转。
“那后来呢?你是如何遇见安儿的?”常秦氏忍不住又问道。
“母亲去世以后,粉姑向净慈痷的住持大师求情,住持大师也见我可怜,随同意将我留在了净慈痷。常安公子是我跟庵中的尼姑们下山化缘时偶然遇见的,我们一见钟情,彼此深爱。”
“也许一切都是造化,都是缘分,其实,安儿和你有一样坎坷身世!”
“婶,常安公子的身世怎么坎坷了?他是你的儿子,难道您……”
常秦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的经历平淡无奇,倒是安儿却不一样,实不相瞒,安儿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念晴大吃一惊,“那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他知道他的身世吗?”
“我不愿意看见安儿有不快乐的童年,而且安儿从小乖巧懂事,我和员外也打心底喜欢,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待,所以从来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刚才在外面你也听到了,员外一时气不过,差点说出了真相,我怕安儿一下接受不了,所以才故意岔开了话题。”
“婶,你应该知道公子的亲生父母吧?”
“我当然清楚,他的亲父亲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同袍哥哥,名叫秦怀安。安儿出世时,他的娘亲因为难产,不幸离世,我哥哥难忍丧气之痛,将安儿交于我抚养,自己离家出走,一去杳无音讯。我哥走的时候,安儿出生还不到百日,幸好我刚产下女儿娇娇,奶水充足,才得以将他喂养成人。”
“婶,你也姓秦?”念晴突然问道。
“是啊,我哥哥叫秦怀安,哪有我不姓秦的道理!”常秦氏笑着看了看念晴,又不解的道,“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晴儿听粉姑说,我的爹爹也姓秦!”
“哦!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姑娘可知道令尊的名字?”
念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来惭愧,晴儿不但不知道家父的名字,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他一面。”
“苦命的孩子!”正说着,常安走了进来,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常秦氏的肩上,“娘亲,你快去帮我求求爹爹,别让他拆散我和晴儿了,我是真心喜欢晴儿姑娘,安儿这辈子非晴儿不娶,如果晴儿回了净慈痷,安儿就到长岭山的清明寺去做和尚!”
“我儿休得胡说!”
“娘亲,安儿说真的!如果你不帮安儿,安而只有去做和尚了!”
“你放心,为娘帮你就是了,你爹爹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刚才晴儿姑娘已经将实情告诉为娘了,为娘这就去跟你爹爹说清楚,你爹爹知道事情的原委,一定会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的。”
常安喜出望外,”多谢娘亲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