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染‘揉’‘揉’眼,地道的轮廓已能大致看个模糊,她又歪头看萧逸庭,对方也正安静的盯着她看,一双黑眸沉稳而镇定,不见一丝慌‘乱’和狼狈,云不染咕哝说:“不愧是一国之君,够淡定!”
“又拍龙屁?”萧逸庭好整以暇的问。-
云不染讪笑,瞅见地道壁上似乎黑乎乎的凹凸不平,伸手‘摸’了一下,只听“吱吱”连声,似是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手指间掠了过去,滑而软的皮‘毛’让云不染迅速想到一物,不由连声尖叫。
萧逸庭伸臂揽住了她,连声问:“怎么了?”
“老鼠……”云不染吓得快要哭出来。
萧逸庭轻哧一声:“地‘洞’里有老鼠再正常不过,有什么好怕的?”
云不染不出声,只是惊魂未定的往萧逸庭的怀里凑了凑,她胆子是大,鬼不怕妖不怕坏人不怕,可是,她就怕老鼠,一想到那鬼鬼祟祟的小东西,她就浑身发麻。
心惊胆战的又走了好一会儿,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丝亮光,她的‘精’神陡地一振,松开萧逸庭的手快行了几步,视野越来越开阔,似乎都能感觉到阳光稀薄的影子,她兴奋的大叫:“我们有出头之日喽!”
萧逸庭慢条斯理的回了一句:“是吗?”
“不是吗?”云不染歪头问。
萧逸庭撇撇嘴:“光明就在面前,可是,你别忘了,黎明前还有一段黑暗。”
“什么意思?”云不染不解的看着他。
萧逸庭呶呶嘴,说:“看看你的四周。”
云不染瞪大双眼,目光在‘洞’壁上一掠,人迅速石化,下一秒,她的瞳孔放大,意识涣散,身子后倾,仰天倒了下去。
恶梦……
比血室还要可怕n倍的恶梦。
她梦见‘洞’壁上那密密麻麻的老鼠吱吱叫着向她涌过来,瞬间爬满她的身体,她的脖子里,她的衣裳里,她的头发里,到处都是那种灰‘色’小动物可怕的身影,它们在她身上啮咬着,抓挠着,诡异的小眼睛发出可怕的光,每一只老鼠都在拼命往她的身体里钻,很快的,她变成了一个老鼠人……
“啊……”云不染发狂一样尖叫,哭泣,手臂胡‘乱’的挥舞着,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这时,有轻柔好听的男声响起:“好了,好了,我们出来了!”
她惊魂未定的睁开双眼。
眼前一片明亮。
澄蓝的天,碧绿的草,阳光在叶间闪烁,细碎如金,有风吹过,清爽温柔,带着野‘花’清草的清香,耳边似乎还有流水声潺潺。
一切都无比美好。
她喘息着看向身边的男子,男子正垂眸看她,‘唇’角微勾,俊逸生动的面庞被灿烂的阳光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有种异样的妥帖与安定。
她松了口气,撇撇嘴,却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直哭得地动山摇天地变‘色’,上气不接下气,萧逸庭看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等她安静下来,才试探着问:“你就这么怕老鼠?”
云不染怯怯的点头,尔后抗议:“你能不能别再提老鼠这两个字?”
萧逸庭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点点头。
云不染拍拍‘胸’口眨眨眼,哪知就是一眨之间,那些密密麻麻的老鼠画面又出现在面前,她‘抽’着鼻子咧着嘴,又抹了一会眼泪,萧逸庭很难得的温柔了一回,手臂轻揽着她的肩,低声说:“好了,好了,没事了!已经闯过来了!”
云不染害怕得要命,偏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半晌,小声问:“那些老鼠……没咬你吗?”
“那些老鼠饿得发疯,怎么可能不咬?”萧逸庭撸起手臂,上面果然鲜血淋漓,云不染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那……那些老鼠……有没有咬我?”
“当然咬了!”萧逸庭抓过她的手,说:“你自己瞧瞧,比朕也好不了多少!”
云不染低头,只看了一眼,登时两眼发直手脚‘抽’搐,咕咚一声,再次晕厥过去。
“不是吧?”萧逸庭看着怀中面‘色’苍白的小‘女’人,不由大摇其头,这个死丫头,一天到晚跟个‘女’飞侠似的,刀架在脖子上依旧笑眯眯,不曾想只是一群小老鼠而已,居然让她活生生吓晕两次,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半柱香后,云不染悠悠醒转,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把脸转过去,不许偷看!”她指挥着萧逸庭。
萧逸庭冷哼:“你出黄金万两请朕看,朕都不会看!”
云不染白了他一眼,跳到溪水里,把那些伤口恶狠狠的洗了一遍,直搓得满身通红,仍觉得不放心,穿上衣服上岸,她愁容满面的问:“你说,我们会不会感染鼠疫?”
“不会吧?”萧逸庭犹豫着回。
“感染鼠疫的人,会有什么症状?”她又问。
“这个,不知道。”萧逸庭摇头。
“我也不知道。”云不染焦虑的眨眼,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但脑子里确实没这方面的知识,她嘀咕着说:“被狗咬到了,会变得跟狗一样到处咬人,那么感染鼠疫,会不会跟老鼠一样鬼头鬼脑……”
这样的想像让她‘毛’骨悚然,转身又要回小溪去洗澡,萧逸庭拉住她,不耐烦的说:“别洗了,再洗皮都洗掉了,再说了,你本来就鬼头鬼脑的,感染鼠疫之后,会变得光明正大也说不定!”
云不染龇牙:“你一天不损我,心里不自在是不是?”
萧逸庭怪笑不已。
云不染环视四周,问:“这里是什么地方?风景很美!”
“没有人迹的地方,风景都美!”萧逸庭慢条斯理的接上去。
“听这意思,你好像知道这是哪里?”云不染看着他。
萧逸庭向某个方向呶呶嘴:“看那个木牌!”
云不染好奇的望过去,极破旧的一个木牌,字迹已模糊不清,她费力的辩认着:“寸什么山?”
“是封‘门’山!”萧逸庭说:“是孟国很有名的一座山,不对,也可以说,是北‘玉’国的,这座山是两国的分界线。”
云不染眨眨眼。
萧逸庭面现诡异笑容:“你知道封‘门’是什么意思吗?”
云不染摇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封‘门’绝户,渺无人迹,沟沟有遗骨、弯弯有‘阴’魂,但凡进过这座山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便是活着回去,不出一年,亦必死无疑,所以,又称无人山。”萧逸庭面无表情的描述。
云不染先是愕然,忽尔又“噗”地笑出声来。
“我还没发现,原来你有讲鬼故事的天才!”她拍着萧逸庭的肩,说:“我们还真是走运,逃命居然逃到了封‘门’山。”
“这都是拜你那位父王所赐,他待你还真是好,怕你死得太单调,一张图纸,把你指到这儿来了!”
云不染哭笑不得:“他也未必知道地道通向这儿,再说了,死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总比死在断头台上强吧?”
“朕说过,朕不会死,如果不是你,朕的震天雷早已把江舟炸成了几百片,朕和朕的臣子这会儿说不定正喝庆功酒呢!”萧逸庭很是郁闷。
云不染梗着脖子叫:“要不是你,我这会儿正在做山贼,吃香的喝辣的,不知多痛快呢!我让你来救我了吗?谁让你自己跟我跑进来?”
萧逸庭语塞,半晌,憋出一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好了,别在那里知乎者也的!收拾收拾上路吧!”云不染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太阳,日正当中,应该是正午时分,她说:“大萧在孟国的西面,北‘玉’国也在西北方向,我们就先朝西走,进入北‘玉’国境内再转道大萧,这样比较安全!”
“请问爱妃,你知道哪儿是西吗?”萧逸庭懒洋洋的问。
“我当然知道!”云不染抬头看看天,说:“不过呢,得要你帮一下忙!”
“干什么?”萧逸庭问。
“帮我折一棵树,要笔直笔直的那一种!”云不染向周围看了看,选定一棵又细又长的,让萧逸庭折了下来,又找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将小树‘插’进土里,拿块石头在影子处做了个标记,过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影子移动,她又做了个标记,然后在两个石头间划了条直线,嘴里念叨着:“影子指向北方,这是南,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好了,这是西,就朝这儿走!”
她拿块石头重重一戳,对萧逸庭说:“好了,信我得生机,走吧!”
“凭什么?”萧逸庭一脸的怀疑,“就凭你那瞎鼓捣的巫术?”
“什么巫术?这叫科学懂不懂?”云不染叫。
萧逸庭摇头,他当然不懂什么叫科学,云不染只好把自己的专业知识拿出来,给他细细讲解。
“刚刚我的那个方法,比较深奥,你听不懂,我给你讲些浅显的吧!”云不染走到一颗白桦树旁,说:“你该知道,万物生长靠太阳,树皮一般南面比较光洁,北面则较为粗糙,你看,从这棵树上,是不是能得出跟我刚才一样的结论?”
萧逸庭歪头看了看,似信非信,云不染又说:“你去找一块有青苔的石头,青苔‘性’喜‘潮’湿,不耐阳光,因而青苔通常生长在石头的北面;还有,树下和灌木附近的蚂蚁窝总是在树和灌木的南面,不信,你就去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