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染哭丧着脸:“我不是为了保命嘛!本来已经凶险万分了,再去看病啥的,不是更危险?”
‘玉’无痕轻叹一声,眉尖微蹙:“我不该让你跟着我!”
“好了,不关你的事!”云不染懊恼的说:“萧逸庭都说了,我这人天生歹命,没准儿是我害了你呢!”
‘玉’无痕哭笑不得:“来杀我的人,是我皇兄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啊?是你皇兄派来的人?”云不染目瞪口呆:“他已经是太子了,为什么还要跟你过不去?”
‘玉’无痕拿出一把匕首,放在清酒中浸泡,边泡边漫不经心的说:“这有什么奇怪?什么是皇子?皇子就是做不成皇帝,便一定会死于非命的人!”
“可是,萧逸庭的皇叔和皇弟不是活得好好的?”
“逸庭在这件事上,太过优柔寡断,现在不是已经尝到苦头了?”‘玉’无痕瞥了她一眼,见她还想再打破砂锅问到底,轻叹说:“看来,你真的不痛,都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心去问这些事。--”
“好奇嘛!”云不染‘摸’‘摸’头,手臂钻心的疼痛,她咝了一声,‘玉’无痕垂下双眸,将随身携带的一些‘药’瓶取出来,放在一旁,再抬头时,面‘色’已是十分温和,声音也转低柔:“你忍一忍,天生歹命的人,再没了胳膊,会更歹命的!”
“真要刮骨?”云不染头皮‘乱’炸,她的命真的好苦哇,怎么自从穿越,天天死命的虐自己呀?
“那倒不至于。”‘玉’无痕轻声说:“只是要放出你伤口处的脓血,防止病变。”
云不染松了口气,伸出胳膊,说:“来吧!”
‘玉’无痕看着她,握着匕首的手微有些颤抖,云不染却淡淡微笑,说:“没事的,我受得了!”
她将手绢塞在自己口中,对着‘玉’无痕点点头。
痛,自然是痛的,剜‘肉’的痛,只有被剜过的人才能感受,利器在‘肉’里划动,切割,她的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很快便将刘海濡湿,继尔浑身的衣裳都湿透了,身体轻颤着,牙死死的咬住手绢,死命的忍住即将飙出的眼泪……
终于,在她意识快要涣散之际,一切结束了。
‘玉’无痕浑身也已湿透,他曾经受过这样的痛楚,他知道会有多痛,他记得自己那时晕过去了,可是,面前这个比自己柔弱不知多少倍的小‘女’人,却还有心情咧嘴对他笑。
“真没想到,你还懂得医术。”云不染其实是借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强制自己想些能缓解疼痛的话题,很无聊的问‘玉’无痕:“你长得这么好看,那你父王一定也是一个美男子吧?”
‘玉’无痕看她一眼,不明白她这番话又是从何问起,淡淡的答:“我长得像我母妃。”
云不染的目光落在‘玉’无痕脸上,他几乎与她面贴面,那张脸美得像个妖孽,几乎挑不出一丁点瑕疵,真正是美‘玉’无暇,她叹为观止,感叹说:“那你母妃一定是天下第一美人!”
“天下第一美人是萧宁。”‘玉’无痕说:“也就是逸庭的姑母,大萧的宁公主。”
云不染“哦”了一声,思绪突又四散,想到大萧皇宫,想到那个疯‘妇’,又想到自己身上的蝶形胎记,渐渐想得入了神,连‘玉’无痕拿刀切去她胳膊上的腐‘肉’她都没察觉。
‘玉’无痕瞠目结舌,他怀疑她才是真正的木头人,她跟没事人似的,他这个大夫倒是浑身湿透,上了‘药’,拿了布条来包扎,云不染这才回神,‘抽’了一口凉气,叫:“好痛!”
“你前世一定是个男人!”‘玉’无痕边包扎边做出评价,“还是特彪悍的那一种!”
“啊?”云不染张大嘴,心里突然一动,随即眉开眼笑的叫:“对呀,我可以扮男人嘛!”
“什么?”‘玉’无痕不解的看着她。
“那帮死鬼老是追杀我们,”云不染说:“假如我们身份互换,我扮成男人,你扮成‘女’人,他们是不是就找不到我们了?”
‘玉’无痕瞪大眼,飞快的答:“不!绝不!”
“扮嘛!”云不染苦口婆心的劝,“我知道,让你这么一个美男子去扮‘女’人,是很丢面子了,可如今生死悬于一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嘛,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真的要拖累死我呀?”
‘玉’无痕看着她的小嘴啪啦啪啦的有点眼晕,后来觉得头也晕,只得任由云不染在他头上‘乱’‘弄’一气,等再站到镜前,一贯安静淡然的他,突然‘欲’哭无泪,很想拍死面前这个小丫头。
她居然真的把他扮成了‘女’人,不光‘插’了珠‘花’,还擦了胭脂,更要命的是,‘胸’前还塞了两个棉团,他看着自己,只觉得不男不‘女’的十分恶心,偏她还在那边溢美之辞不断:“哇,真的好美呀!‘玉’公子,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做‘女’人!”
‘玉’无痕无语的垂下了脑袋。
云不染又开始打扮自己,找了身小二的衣服,又往脸上抹了点锅灰,扮作小厮,至于南宫烨,仍是把初次见他时的那个白发头套给带上了,原本这东西不会留着的,可是,她好奇,很想研究一下这玩意儿是怎么做出来的,是以一直带在身上,不想这时竟派上了用场。
只是那头套戴起来似乎并不服贴,有个地方总是鼓鼓的,她伸手进去掏了掏,掏出一小包粉末,拿在手里拨拉着看,谁知南宫烨却突然伸出舌头来她手心里‘舔’,云不染吓了一跳,南宫烨却咂咂嘴,僵硬的脸上掠过一丝愉悦的表情,竟似尝到可口的美味一般。
云不染将那东西拿给‘玉’无痕看,‘玉’无痕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是闻起来有一丝丝香甜芬芳的气息,而南宫烨吃了那东西,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云不染也放心了,顺手将余下的粉末放在他的口袋中。
准备就绪,次日清早便大模大样的走出去,许是男‘女’身份互换太过匪夷所思,连店小二都没认出他们,接下来的两日还真是平安无事,在天黑时赶到了皇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疲惫不堪,可两人还是咬牙坚持,本以为再无危险,不想就在距皇城一里处,再度陷入重围。
那些人也不知从何处钻出,云不染听力极佳,事先却也不曾听到一点动静,一打眼看过去,黑鸦鸦的一片,少说也有百十个人,为首的那个,身形纤细修长,却似是个‘女’子,只是‘蒙’着面纱,看不清面目。
云不染叫苦不迭,她左臂受伤,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咔嚓别人的脖子了,以‘玉’无痕一人之力,要对抗近百人,若还能逃出,那就是神话了。
她看向‘玉’无痕,问:“‘玉’公子,这京城好歹也算是你的地盘,你清王府就没几个得力的心腹吗?”
‘玉’无痕轻哧一声:“我走之前是有的,现在还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
云不染顿悟,如果她是他的对手,自然要先趁着他不在,抄了他的老巢。
她对着那个带头的‘女’人叫:“死也死让我们死个明白,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玉’无痕冷笑:“哪里还用问呢?若影姑娘,父王还没驾崩呢,皇兄就这么沉不住气了吗?”
那‘女’人冷哼一声,哑声答:“其实要怪你自己,其余三个皇子都死于隐疾,偏你身体健康,又爱多事,他也是不得已。”
“好一个不得已!皇兄待皇弟还真是仁义!”‘玉’无痕语带嘲讽,“只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派了你来,就不怕万一事败,被本王捉住把柄吗?”
“今晚你一定会死,所以,没人来抓这个把柄!”若影笑得‘阴’暗,转头对左右说:“看好了,那个丑‘女’人和那个呆子,我要活口!”
云不染微怔,奇道:“初次见面,你对我就这么感兴趣吗?还是,你觉得我丑得很有创意,要带回去研究?”
“你说的不错!我要把你带回去,拿最钝的刀子,一刀一刀零割了你!”若影说完咕咕的笑,笑声‘阴’冷恶毒,似暗夜中夜枭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云不染微微一怔,记忆中,似是有人这么笑过,可是,会是谁?
她苦苦思索,无果,‘玉’无痕冷笑:“先保住自己的命,再来说这些狠话罢!”
他的话音刚落,人已如离弦的箭一般飞掠而出,直向若影冲去,若影大惊,双手一挥,身后人‘潮’涌动,立时把‘玉’无痕围在了当中,但终究迟了一点点,‘玉’无痕修长的手指已扼住她的咽喉,沉声说:“叫他们让路,不然,你肯定会死在我们前头!”
若影嘶笑:“自从进入太子府,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清王还是别拿我的‘性’命来威胁我!”她说完,对着众人怒喝:“别管我!先杀了那个丑‘女’人!”
一群人叫嚣着向云不染冲过来,她手臂受伤,毫无招架之力,不多时已被那群人擒在手中,反过来威胁‘玉’无痕:“把我们主子放下,不然,我们杀了她!”
‘玉’无痕微晒:“好呀,你们杀吧!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动手,怎么样?”
那群人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两方陷入僵持之中,云不染人被擒去,脑子却转若飞轮,思来想去却无良策,敌太强,已方太弱,若想突围,除非有神兵天降。
她低叹一声,抬头看天,天上自然没有神兵,只有很大很圆的月亮,皎洁明亮,她心里一惊,不自觉出口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月十五,刚好是鬼节!”若影尖笑不止:“据说在鬼节死去的人,可是永世不得超生哦!”
云不染心里一惊,眼前突然掠过一张脸。
一张凶巴巴的脸,又冷又臭,偶尔换个表情,却是让人哭笑不得孩子气,那张‘唇’虽然好看,说出的话却损得很。
可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想起,心底却漾开异样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