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染默然,但听人骂骂风蔓萝也不错,事实上,她自己就想破口大骂了,偏偏碍着萧逸庭,好歹那也是人家年少时的青梅,虽说最后这果子没成熟,但当年的那种青涩滋味却萦绕心头,他是长情的人,那种感觉,她懂。--
当然,她更懂熹太妃此时的心情,在对风蔓萝的感觉上,两人的心是相通的。
“如今木已成舟,有些事,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也无妨!”熹太妃说着说着,就有些留不住,“其实,我根本没你们想像得那么大义凛然,那是我的孩子呀,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能不疼?我是觉察到风蔓萝要倒戈,不得已才揭穿风儿!”
云不染愕然。
熹太妃却低低的‘抽’泣起来:“你不知道,风儿他当年作质子,曾受过天大的委曲,这才一直积郁难平,我也曾苦苦求他罢手,可他怎肯听我的?又有风蔓萝那个贱人在那里挑唆,我这是在断臂自救呀!现在想一想,我们母子俩分在两处,生不如死,倒不如一起死了清净!”
云不染无语,只是默默听着,熹太妃却似一人憋闷太久,终于找到倾诉的出口,将心中的苦楚和不满尽数倾泄而出,大多是咒骂风蔓萝的话,中间间或提起‘玉’无忧的名字,云不染心里一惊,便问:“你刚才说什么?”
“她这般犯贱,勾引萧氏两个皇子,还不是都是为了她那个变态的情哥哥!”熹太妃忿忿的说:“她就是要他们兄弟相残,从中获渔翁之利!”
“你竟然是这么看的吗?”云不染问:“那你知不知道紫月‘门’?”
“知道!”熹太妃回答得异常干脆,“紫月‘门’的掌‘门’人温夜可对她可情有独钟呢!”
“你见过温夜?”云不染追问。
“见过一次,风儿为了成事,曾想借助温夜的力量,所以邀他来府中一次,就那一次,风蔓萝就和那温夜对上了眼,两人眉来眼去的,很快勾搭在一处,搂搂抱抱的,被我撞见了,风儿也因此大受打击,行事时皆挂着紫月‘门’的名头,说白了也是为了泄愤,嫁祸于他!”
云不染却心生狐疑:“那既然如此,她何不趁逸庭被陷之时,引‘玉’无忧入萧,趁机夺权,为何又要救逸庭出来?”
“这谁又知道?”熹太妃嘟嚷说:“这贱人做事,总是莫名其妙,我能说‘玉’无忧好像‘挺’宠那个逐如云,也不定是因为情哥哥移情别恋,风儿又不愿搭理她,这才又去抱皇上的粗‘腿’,娘娘我说句实在话,或许不中听,不过,确是为你好,这贱人诡计多端,又生就一张好皮相,男人见了她,全都五‘迷’三道的,你趁早将她收拾了事。”
云不染苦笑,若她能收拾,岂能容这货逍遥到今日?
当下又问:“你可听过蓝妖?”
熹太妃一脸茫然:“蓝妖?那是什么?妖怪?”
很明显,她不知道。
云不染摇头,不再问下去,眼瞅着暮‘色’渐沉,‘侍’卫又在外面一直相催,云不染起身告辞,熹太妃很是舍不得,出‘门’送了老远,还一直喋喋不休,临了扯着云不染的手,巴巴的问:“你能杀了那贱人吗?”
云不染轻叹,想来,她说那么多的话,就是为了让自己杀掉风蔓萝,以解心头之恨。
见她沉默,熹太妃亦苦笑起来,却又低低求道:“风儿那边,请娘娘好歹帮忙照应着,左右留他一条命!”
“放心吧!”云不染说:“皇上没有杀他之心!”
“那就好!那就好!”熹太妃咕哝着连说了几个好,云不染听不下去,告辞离开。
随行的‘侍’卫感叹说:“熹太妃老了!人老了,总是变得啰嗦。”
云不染回头看了一眼,见熹太妃还是倚‘门’相望,心头也不觉浮起沧凉之感。
一路默然回宫,及至到宫‘门’前,这才发现何明还一直跟着,她瞥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还没走?”
何明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云不染眨眨眼,说:“有话有说,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娘娘!”何明扑通一声又跪下了,“何明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请娘娘再收下我吧!”
“怎么?你还想跟着我?”云不染捏捏眉心,问:“为什么?”
“小的差点害死娘娘,娘娘却肯宽容饶恕,如今何明这条命便算是娘娘的!”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云不染淡淡的说:“我真不是阎罗王!”
这是何明曾经骂她的话,如今她再说出来,何明一下子窘得不行,只是嗫嚅着,不知如何应对,云不染哧地一笑,说:“想跟着就来吧,以后只准给我冲锋陷阵,别再给我背后捅刀!”
何明大喜过望,连声叫:“多谢娘娘!”
一回到宫中,便觉气氛诡异,一问才知道,原来她走后,在光天化日之下,两个浣衣‘女’竟然又莫名遇害。
同样的死法,同样的纸片人,同样的无知无觉,没有任何人发现她们死时到底什么样,只是见到时,才知道,身上的血已被吸干。
云不染见识过这样的死法,宫人们却不曾见到,一时之间,宫中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慌当中,萧逸庭倒还是那张千年不变的古井脸,从表面上看,没有一丝端倪,但他身边的一众‘侍’卫却有些慌。
在禁卫森严的皇宫,能在大白天,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两名宫‘女’,这简直就是往他们这群‘侍’卫的脸上甩耳光,试想一下,如果宫‘女’换成了皇帝,后果会怎么样?
这一夜,皇宫所有‘侍’卫,几乎都全部出动,整整一夜,不曾合眼,而宫人们则被集中在一处大殿之中,在这样严密的防守之下,这一晚,总算没再出什么问题,平平安安的过去了。
当天也没有再发生什么事,紧接着,又有两三天过去,那个魅影似乎莫名失踪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但就在当天晚上,一个不知为什么在半夜跑出来的宫‘女’,再次遇害。
尸体一经发现,宫中又是一片恐慌,后来有一个看守未央宫的‘侍’卫主动跑出来‘交’待,那个宫‘女’是出来跟他幽会的。
萧逸庭淡淡的瞥他一眼:“你胆儿够‘肥’!”
‘侍’卫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一脸的痛苦,回答说:“小桔的娘亲死了,她心里难过,跟我又是同乡,便想找人说道说道,谁承想竟会死了!”
“你跟她约在哪里见面?”云不染问。
“就在她死的那个池塘边!”‘侍’卫回答。
“你到时,她就已经死了?”云不染又问。
“我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小会儿,是换岗的兄弟晚来了一会儿,就耽误那一小会儿,她就……”‘侍’卫说着又哭起来,“都怪我,如果当时我在,说不定她就不会死!”
“好了,你在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两具死尸!”云不染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安慰。
萧逸庭沉声问:“你往池塘边去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侍’卫摇头,忽然又是一怔,说:“我好像听见有鸟飞过去的声音。”
“鸟?”云不染皱眉,“你仔细想一下,到底是什么?”
‘侍’卫凝神细思,边想边说:“昨儿晚上,有很淡的月光,我快到池塘时,好像就看到水上好像有个白‘色’的影子,一眨眼就不见了,我以为是看‘花’了眼,而且,池塘上的小亭也有纱幔,说不定是纱幔的影子也说不定。”
“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呢?”萧逸庭问。
“没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声音!”‘侍’卫坚定的摇头,“只有虫子叫!”
‘春’夏之‘交’的晚上,有虫子叫最寻常不过,云不染看了萧逸庭一眼,忧心忡忡,萧逸庭则仍是一脸沉静,将宫中的总管太监叫了过来,详细的问了死去四个宫‘女’的情况,尔后,便起驾回了寝宫。
“怎么办呀?”云不染又开始围着他转圈。
萧逸庭哭笑不得,转头问:“云大军师,朕怎么瞧着你这名号是虚得的?就凭你这德‘性’,朕真无法想像,你到底是怎么统率千军万马的?该不是你运气好,‘蒙’的吧?”
“你倒‘蒙’个给我看看!”云不染叫,“我确实打了两场漂亮的胜仗,怎么样?”云不染回,“倒是你,你怎么就不着急呀?都死了四个人了!”
“四个宫‘女’而已!”萧逸庭强调。
“宫‘女’也是人呀!是条活生生的生命呀!”云不染跳脚。
萧逸庭瞟了她一眼,叫了苏澈进来,叽叽咕咕的吩咐了一阵,云不染想偷听,他却偏不给她听,等苏澈一出去,他就揽着她的腰,说:“睡觉!”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萧逸庭轻声叫她的名字,云不染睁开惺忪的眼,萧逸庭小声说:“快起来,随朕去捉杀人凶手!”
云不染神智不清的被他挟着往外走,‘混’‘混’沌沌间也不知走到什么地方,萧逸庭停了下来,她环顾四周,见有水‘波’隐隐,却原来是在宫内的一条小河旁。
苏澈等人却早已守在那里,而小河的桥上,正站着一个宫‘女’,正对着河水哀哀哭泣,那声音在这么静的夜听起来,十分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