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活下来了,就该好好活着。尤其他找到了一个那么像想成小师兄的男人,他要打听一些跟那人有关的消息,以及如今他身处何地。
片刻后,他将打听的消息整合到一起,得知如今身处的这个地方名叫木兰镇。
木兰镇地处三条官道的交叉处,所以这里多的是客栈、酒馆。
镇上有个大财主,财主姓陈名宦,今年五十岁。陈财主有五个儿子,除了长子是发妻所生,其余四子都是两房妾室所出。长子十八,英俊挺拔,腹有诗书且心地善良。小小年纪便才名远播,早早考了秀才。
但因他是嫡子又是长子,要继承家业,便没再参加科考。
至于其他四子,年纪尚小,还未看出有什么特殊才能。庶子与家产没有丝毫竞争力,所以当家主母对妾室以及妾室所生的孩子极为友善。总之一家妻妾和睦、兄友弟恭,陈财主因此非常满意。
最让他满意的还是长子,长子考中秀才的那年他给镇上捐了一座私塾,不论高低贵贱都能在里面读书。有了这座私塾后,长子常常去那里教孩子认字、读写,他对任何人无论贫贱都一视同仁。这样的性子在府里备受下人推崇,十里八村都知道他有一副菩萨心肠。
不想就是这么一个被人称颂的好人,在昨日会飞来横祸忽然倒头不醒。
那天是一个艳阳天,陈财主的老妻坐在树荫下,怀里抱着陈财主最小的儿子逗弄。长子从外面满脸兴奋地回来,见了长大成人的自家儿子,陈夫人便旧事重提说起他的婚姻大事。
“你就算不着急娶亲,也该纳个屋里人。十八岁的大小伙子,谁见了不得说你几句?”陈夫人满脸宠溺的说。
“娘,哪有谁说我,一直都是您在说。”陈公子讨好地给陈夫人作揖道:“儿子还有事,等晚上饭桌上您老再继续?”
“去吧,我才不说你,眼不见心不烦。”陈夫人笑道。
陈公子脚步加快想着去自己房里拿些银子接济那破屋里的乞丐,可脚刚迈上正房的台阶,便噗通倒在地上。
围在陈夫人周围的一个小孩鼓掌叫起来,“大哥摔了个大马趴!”
陈夫人回头,又好气又好笑,“走路也不看着脚下的台阶。”
陈公子身体动了动,看样子是想起身,可他竟连身都翻不动。这样的情况很不对劲,陈夫人把坐在膝上的孩子往自己座椅上一丢,直奔自己儿子而去。
她亲手将儿子翻过身,却看到一张青白可怖的脸,呼吸几不可闻。儿子一副死人的模样吓得陈夫人三魂去了七魄,哭喊声如蚊子一般,“叫大夫。”
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略大点的孩子看出了端倪,忙大喊大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
藏在院中各个角落的下人慌忙赶来,看到台阶上的夫人与大公子都吓坏了,紧跟着是满院子孩子在哭,下人们七手八脚的把人抬起来急匆匆奔屋里。
陈夫人在丫头的搀扶下走了两步便晕过去了,晕过去前她还念叨着,“我的孩儿完了,完了。”
从陈公子发病到请来大夫不过半个时辰,那人便脉息全无。陈财主年过半百遭遇丧子之痛,在得知儿子救不活后精气神就像要散了一般,花白的头发一夜全白,满目的白色绸缎让他栖栖遑遑只想跟着一块儿去了。
好在陈府上还有两个妾室,不然整个家都要乱了。二人一人主内打理后院,照顾遭遇丧子之痛的夫人与老爷;一人主外通知各府吊唁,以及招待前来吊唁的人。
来吊唁的一众人都要问一句,“你家公子怎么忽然就过世了?”
不止这些人要问,自家人也在问。尤其夫人,她曾指着俩个妾室说是她们害死的大公子。不止夫人,就连老爷以及外面这些人都在怀疑。两个妾室为证清白花了一天的时间四处找人,直寻到距离木兰镇七里的清风观。
两个妾室花下重金专门从清风观请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长老拿着八卦镜而来,一番祭祀仪式后,他满脸凝重地说:“要等到晚上再做一番法事问陈公子的魂魄,问问谁杀了他。”
“杀?你是说我儿子真是被人害死的?”陈夫人说着,目光阴狠地看向身边的两个妾室。
两个妾室见此忙跪下来辩解,“老爷、夫人,大公子真不是我等害的呀。”
“是啊,老爷、夫人,如果是我二人害了公子,又怎会请来长老帮忙?”
那长老忙跟着道:“夫人不必焦急,晚上便能见到公子,你可以亲口问。”
陈夫人听到这个,眼泪落了下来。
两个妾室见此没敢再说什么,慢慢起身站到了陈夫人身后。
深夜,陈府变得阴沉沉。四处横梁上挂满了黄色的纸符,为了不影响施展法术,府里的下人以及两个妾室和四个孩子都被连夜送出府,只剩下陈财主和陈夫人。
陈府正院的空地上,摆了香案与白幡,一身青褐长袍的玄门长老张牙舞爪的一番动作。他捧出一个黄色的铜盆。铜盆里,放着一盆水,水底沉着三枚铜钱,忽然他指尖弹出一抹红光,铜盆跟着喷出一束火焰。
这一举动把两日来行尸走肉一般的陈财主与陈夫人吓了一条,待看向那火光时,却从火里看到了一个熟悉地身影。
那人表情呆滞,显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夫妻俩看到儿子的脸,惊喜交加。
长老用法术点着那束火焰,急切地提醒:“快些问。”
用火焰召唤出陈公子,需要法术支撑,法术不是取之不尽的,夫妇俩看出长老在勉力支撑忙问儿子的死因,不想他却摇头说:“不知。”
“那你是吃了什么?中毒?”
陈公子摇头,“我什么都没吃,回家就是想拿些银子再出门的。”
那施法的长老忙跟着问:“你在这之前去了哪里?”
“我去了一个破屋救了一个乞丐……”还要再说什么,那火光忽然抖抖索索,“啊!——”
陈夫人慌了,“怎么回事?我的儿你怎么了?”
“噗”!那火光犹如被水浇灭了一般息了。
那长老收起法术,掐指一算道:“是有邪魔外道之人将您儿子的魂魄擒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狂徒。”
陈夫人一听忙跪下乞求,“长老您救救我的儿子,您要什么都可以。老身的命都可以给你!”
“夫人莫要着急,这件事我一定帮到底。但我要回清风观与观主商量商量。二位一定再等一日。”长老说完转身便消失在陈家大院里,陈夫人瘫软在地,捂着脸只知痛哭。
陈财主眼里闪过一抹厉光,道:“我找人去找那个破屋乞丐,我要问问,到底是谁派他来害我的儿子。”
陈夫人听了没有发表意见,看着丈夫脚步冲冲,声如洪钟吼道:“来人啊,管家。”
陈家这边在调查乞丐,清风观里则在研究这个使用禁术的解法。而另一边,一个少年一身锦衣的在烤鸡,他烤鸡的火里是陈公子的身影。
看着这张仅一面之缘的脸他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嗯,从此以后我有下人了。”
火苗中的陈公子似有了意识,他眼睛转动与他对视,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声音又轻又小,只有火苗的抖动能看出这个人情绪很不平稳。
少年转动了一下火苗上的鸡,对火焰中的人道:“如果你愿意奉我为主我便让你重生,若不愿意便走你该走的黄泉路。”
“……我认出你了。陈公子激动不已,火焰跳动的非常剧烈,好像平地刮起了飓风一般。
少年看着抖动的火焰只淡淡笑了笑,道:“你的时间不多,赶紧做决定。”
“我见你快饿死好心给你喂汤,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能恩将仇报?”男人愤怒不已,几次想扑过来咬他几口。
少年却弹弹手指,将指尖的泥全部清理掉。
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让男人心慌不已,“这世间怎会有你这般恶毒的人。”
少年笑了笑,明明是一张温和无害让人心生怜惜的孩子,现在却只想将他撕烂。
火焰因为陈公子的愤怒而越烧越旺,少年忙将烤鸡拿开,一边挑上面烤熟的肉吃,一边提醒道:“你快没时间了,火焰熄灭你便魂归其位,我不会再召唤你第二次。”
“你是在威胁,用我的命威胁。我不会做任何人的下人,我不会向恶魔妥协”
“我最后说一次,你只有一次机会。你重生后还可以孝顺父母,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我还可以找下一个下人。”
这句话让男人的愤怒缓了缓,火焰变回了原来的热度,少年又把烤鸡架了上去。
男人问:“我还可以孝顺父母?”
“如果我要离开这里你必须跟着我,但总有机会回来看看。等我觉得不需要你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该怎么做?”
“闭上眼睛。”见男人听话的闭上眼睛,他将一张符拿在手中在火焰舔上杏黄色纸张时,他又念了什么,那纸张化作灰烬前变成一抹金光,金光直接钻进了男人的眉心,眨眼间火焰熄灭。
火焰熄灭的那刻地上只剩一片灰烬,他把手里的烤鸡扔在一边,拿出一支小木棍,将灰烬挑开。黑白灰堆积的深处,露出一颗颗考好爆开的栗子,光闻味道就香喷喷的。
忍着烫他拨开一颗扔进了嘴里,紧跟着自言自语道:“待七日后,我再让你醒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