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原山顶,太庙门外。
“我想好了给它叫什么名字?”花飞梦抱着那只黑色小兽笑嘻嘻地说道。
“哦!叫什么?”苏绝也露出一脸好奇的样子。
“从今以后,它有名字了,就叫做混沌。”花飞梦对着天空,将手里的黑色小兽高高举起,大声地说道。
当说出“混沌”这个词语的时候,原本朗朗晴空猛地划过一道紫电,席卷而来的是千百余隆隆雷声,如同千军万马,咆哮不止。
混沌一词即出,黑色小兽的额头上金光闪闪,就连闭目眼角处,也微微漏出几丝金光。
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天空中的变化所吸引,而忽略掉了黑色小兽的变化。
苏绝黑刀提在手中,一把挡住了花飞梦,说:“梦儿,小心点,我感觉不对劲。”
花飞梦也没顾得上苏绝叫她的称呼,一把将黑色小兽揽入怀中,往后退去。她对着天空仰望的双眼里有着压不住的疑惑。
太庙露场上,曲夫诸双手负于背后,仰天而望,四周的白金真气若有若无,布满了整个太庙露场。
“苏兄弟,你和你朋友先到太庙里面来吧!虽然这栋建筑饱经近千年风雨,但是以露场为中心直到太庙边墙,均有上古贤人刻下的符篆,还是具有一定抵抗力量的。虽然那日王室气运被太公望挥霍大半,可这里终究是个暂留之地啊!”
“好的,曲大哥。”苏绝回应道,“走,梦儿,先进太庙露场。”
花飞梦此时方听见苏绝的称呼,毕竟是历经百年人事的女子,眉头一挑,胸一挺,嘴里俏皮起来,“哟!我的小弟弟,你刚刚喊姐姐什么呀?”
这个动作和话语一出现,可把苏绝懵了一下,“哦!这个待会儿说,我们先进太庙吧?”
“走着。”花飞梦怀抱黑色小兽,脚尖只是轻点地面,人影已经落在太庙门口,回首一笑,“我的傻弟弟,你在那发愣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哦!好的好的。”苏绝倒提着黑刀往庙门那里大踏步跑去。
跑动间,黑刀刀身符篆闪了一下红光,一阵低语响起,“你个傻小子,看到个姑娘就呆成这个样子,王上真的是选的你吗?唉!”
断崖之下,三位仙魔大能均站了起来,就连适才纵情舞蹈的风万紫也是睁开双眼,眸子里璀璨生光的紫芒颇为引人注意,“这是天界的注意还是问责?看方向似乎又是周原山呢?”
“是周原山不错,这阵响雷里有喝斥责备之意,可全无杀意啊!”日月主双手拢在袍袖里,袖边的烈焰镶边闪着光,就像活动起来的火焰,“应该不是天界的注意,而是问责,最原本的问责,估计无意中触动了什么天机吧?”
“天机?”花斩站在断崖下漏下的阳光里,像极了一柄沐浴着阳光的黑色利刃,“天界?要是天界就真有趣了!魔界现在还有笔账和天界好好算算呢!不过如果是最原本的天地之间的问责,那么心里有个敬畏就好。”
盘腿坐在榻上闭目静思的太公望,在这天威之下,也睁开双目,这是天地最原始的问责吗?
太庙露场上。
“行了行了,一个个如临大敌,不就是天地震怒嘛!过一会儿,你们心头的影响就会消散了。”苏绝手中的烬魂不断嗡鸣着,随着剑身的一阵震动,一股黑烟从中冒出,化成一个浑身披着黑甲之人,正是那位神秘的烬大人。
“咦!剑灵?”花飞梦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人,早已甩开刚刚对天地震怒的疑惑,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剑灵,“小弟弟,没想到你机缘这么大啊!连剑灵都被你碰上了啊?”
“这……”苏绝摸着自己的头,“梦儿,可能就像妖族说的那样,穷山羊捡到了富草地吧!”
梦儿这个词又成功地把花飞梦的注意力引过去了,花飞梦轻轻摸着怀中黑色小兽的毛皮,眼里含着春风,“记住了,小弟弟,以后不许叫我梦儿,要叫姐姐。”
一旁的曲夫诸偷偷瞥了一眼宋衔蝉,心里突然觉得在喜欢谁这个事情上,貌似自己就很占好处。
“姓曲的,你看什么看?”宋衔蝉已经回过头,柳叶眉高高挑起,双手握拳。
曲夫诸看到此情此景,下意识觉得自己该抬头跑了。咦!我怎么抬不动脚啊?扭头便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拳头了。
可能是在太庙呆地多时,苏绝看着曲夫诸宋衔蝉两人的相处模式,虽然梦儿来了之后把自己逗地心里各种胡思乱想,但是比柳姑娘握拳就打,抬腿就踢的这类相处要好的多啊!
至于烬魂,本身是剑灵所化,所以他无视了面前的打打闹闹,心里却不断揣测着天地响雷的缘由。或许,正应在黑色小兽身上。
忽然,整个太庙露场上温度降了下来,宛如极北寒山的寒气沿地而来,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女娃儿,把你怀中抱的那只黑色小兽给我看一下。”
太公望在静室里掐指算着此次天地之怒,心底里却想:“到底是何种天机泄漏?但是既然落在了周原山,不管之前另外二位怎么劝说,此等风波只会越闹越大,莫非这里也要多事了?”思绪蔓延着,太公望不自觉又想到那日太庙之战,双手不由握紧,直到指节发白。
断崖下。
日月主表情坦然,悠悠说道:“这样吧!花老哥的晚辈尚在周原太庙那里,不如就由风老弟陪同一起去往太庙,我去看看太公望吧?”
风万紫听到“太公望”一词,用力哼了一声,“行吧!就按照日月主说的,我带着花三爷去太庙,你去看看太公望,估计老家伙也在纳闷周原发生什么了。”
“有意外重则杀戮,毕竟这里现在是我们管辖的地盘,奉的是天地乾坤之命,若真有天界或者其他族界干涉,有据地杀无赦之权。纵然天界之主三清圣人也阻拦不了。”日月主的话语里布满着杀意,可是说出来却如喝水吃饭一般寻常。
风万紫拱拱手,“知道了,日月主。风某定然不忘肩上职责。”
“嗯。”随着一声回应,日月主浑身化作一道红绿色火花,在原地消散开来。
“看来事情的原因是在这里了。”烬大人抱着黑色小兽,面具下发出一个声音,“混沌定铭?虽然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我想你小子撞了多少年的大运,我现在觉得他们说你是大机缘也不是不对了。”
“烬大人?”苏绝轻轻接过它,满是疑惑。
“除了苏绝,你们都想听听我说这段话的意思吗?”烬大人双手负背,望着眼前这群男女,“也行。其实所有事情解释起来很简单,就是你怀里抱着的黑色小兽,它的本名就叫混沌。如今想来,你肯定又是给它以混沌定铭,所谓铭即命。本铭定本命,算是戳出了一丝天机吧!自然引起天地的注意。”
“姐姐我就听懂了一句,它就是混沌,所以取名叫混沌?”花飞梦出自魔族,行事固然张扬无忌,多了孟浪,“虽然不知道你这位烬大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混沌这个凶兽可是很久没看见过了,据说早期的时候,还记载说是驩兜的怨气所化啊!”
“小女娃,混沌是凶兽不假,但那是凶兽的名字,可是苏绝抱着的这个可的的确确是混沌,而且是混沌的本体。”
“本体?难道它也是什么怨气所化吗?”
“不,不是,它是混沌的本体。混沌就是它,它就是混沌。”烬大人似乎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又刻意强调了一遍。
其实从盘古开天辟地来说,混沌到底是什么?人神魔妖巫任何一个都无法言明这个东西,就像是一团黑气,你不可能确确实实的就给它下个定义。
当混沌这个东西呈现出本体如黑色小兽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众人都是惊讶万分。
“烬大人,你见过混沌吗?”曲夫诸拱拱手问道。
“嗯!见过,第一次见到混沌还是天地初始之后没多久的事情了,当然我说的没多久和你们理解的时间不一样,万年或是更久,因为真的很久了。”烬大人看着苏绝,“所以小子,也许最后你选择了宝相六刃,但是当你遇到了混沌的这一刻开始,你离你那既定的命运轨迹基本不会偏离太多了,除非你能更胜以往吧?”
话到这里,烬大人戴着的面具下传来一阵笑声,笑声越来越大,大到响彻整个周原山顶,就连露场上众人也按住了耳朵。
笑声里含着倨傲,笑到高声之处却又低了下来,低低笑声中似乎夹着一点悲凉。他静静看着烬魂刀,墨色刀身与红色符篆相衬中漏着血腥。
曾历经百战而不惧;曾饱饮鲜血而不堕;曾流浪千年而不失。
以灵为魂,以纹为络,以刀为骨,以赤为血,以墨为面,此生不败不颓不畏。
弑魂噬灵,碎骨割肉,刀出血海,名曰烬魂,烬灭世间百万魂。
“烬大人?”苏绝周身光芒大绽,呈青色,周边人员纷纷往后散开,唯独花飞梦还仍旧牵着苏绝的手,一脸担心看着。
青光如雾,又宛若幕,影影绰绰,光里传来的声音却寂冷如水,不起波澜,“经历世间战火而不灭的烬大人也会有这般失态?”
青光中出现一青衫少年,面容俊秀,剑眉下的双眸如夜空明星璀璨非凡。正是苏绝芒刀之灵。
“哼!”烬大人冷哼一声,“芒刀小子,你可真是那里热闹那里赶?”说完这句话,烬大人的目光又落在苏绝身上,“小子,你的修真练气功夫我就不过问了,可是你这平常战场杀敌的功夫也太过稀松了,后面周原山的日子,我可是会好好操练你的。”
这话说出来透着杀意,听得苏绝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花飞梦倒是在一旁,笑眯眯望着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的苏绝,轻轻摸着混沌的柔软肚皮,“小弟弟,吃点苦也没什么的,既然这位说你功夫平常,又愿意教你,岂不是好事?”
“这位姑娘说的极好,只是烬大人调教人的手段一般以严苛惨烈为主,故而苏兄弟若能从中磨砺而出,可想而知,苏兄弟修为定然可以再上一层。若我记得不错,苏兄弟境界一直就卡在小神境未有半分进步,即使那日击败太公望,也是借助烬大人力量,所以……”
那青衫少年说到这反倒停住,看了一眼苏绝笑了起来,苏绝顿时满脸羞赧之色。
“行了,芒刀小子,老夫训练谁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休得胡言,不然烬魂对上你的芒刀,可不是切磋那么简单。”烬大人显然脾气古怪,本就玩笑之言,话中却带着脾气,“苏绝小子,明日便开始。不管你是否乐意,如今宝相六刃已入手两把,你这身手也得对得起这两把刀名声。”
“可是烬大人……”苏绝刚想出声,烬大人与芒刀小子二人均已化作烟雾再度回归刀身之中。
苏绝叹了口气正欲懊悔,忽然只觉下巴被人托住,入眼处是一双带着笑意的凤目,“我的小弟弟,没想到东海一别,你居然学的这么多本事啊!刀灵都有好几个,果然不愧是姐姐看中的人啊!”言语间,花飞梦身子更加贴近苏绝,一股清香扑进苏绝鼻孔里。
苏绝本就自小在山野间长大,哪里见过此等阵仗,顿时面红耳赤,往后退了几步。
花飞梦久在魔族,生性热情,更兼生得容貌倾城,故而魔族俊杰少年中仰慕者甚多,她也见过各色各样的男子,可眼前似苏绝这般面红腼腆,却不曾有过。花飞梦看了,心下大觉好玩,想再逗弄一下,不由地身子往苏绝身上贴过去。
苏绝的呼吸有了点紊乱,他闻见了扑鼻的清香,更觉得从外衣上传来的一层层的火热,似乎有点难以控制?
正在这时,苏绝手腕上的黑木珠链闪着微小的青光。同时,苏绝只觉得脑中响起阵阵梵音,如山涧之风,轻柔恬适。那一刻,苏绝四肢百骸中有一股真气浑身自动游走起来,他只觉得之前的呼吸逐渐稳定下来,看着那凑近的面容,仍有点慌乱。
“小子,你是慌乱个什么劲?看来你今天这精神头很不错啊!老子改主意了,从今天开始就训练你这小子。”
一道怒喝从烬魂中传出,眨眼间,一道冰冷的神识扫过眼前的露场景象,之后,便是冲天而起之后落地的黑色云幕,烬大人抱着双臂看着这对男女。
花飞梦翻了个白眼,知道今天这场戏是演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抱着混沌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了一个站在原地发愣的苏绝。
曲夫诸看着眼前这幕,也是抿着嘴微笑,而后抬头看着那靠在柳树枝干上的白衣女子,眼里满是笑意。
随着烬大人的怒喝声,太庙露场上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周原山下,花斩风万紫二人开始拾阶而上。
“我说老花,没想到我这在周原山当值还能碰见你啊?”风万紫双手负后,提着个酒葫芦往山上边走边说。
“哼!怎么了?你个疯子,见到我很惊讶吗?”花斩双手拢在袍袖中,哼了一声说道。
“老花,你要知道我可是多少年没回去了,说得好听,收授乾坤之命值日周原山千百年,说什么我有一番奇遇。还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和我这么吹嘘的?结果呢?老子现在还是元神境,都卡在去混元境路上多久了。”风万紫不客气说着。
“可是我当初回魔族的时候,你才是金仙境而已,再说,疯子,你的天赋在风家里可算不上出彩的。现在元神境巅峰了,有啥好抱怨的?”花斩回道。
“可是……”风万紫停了下来,语气变得低沉,“可是,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一个元神境而已,而是可以比肩混元,甚至太神。”
“太神?你在周原山呆了这么久,心里的执念还在啊?”
“我只是要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这算什么执念?风花雪月,有时候风未必是江上清风,也有可能是天地虚无的剜骨之风。”风万紫的声音藏着愤恨,就像阴影里的毒蛇,让人胆寒。
“等你这一遭当值结束,时机一到,混元不在话下。”花斩略过这声音中的愤懑,丢下风万紫,身影没入山雾之中。
紧接着,在山雾中传来花斩的话语,“再者说来,我觉得这里比魔族那些门阀世家好得多,虽然是个穷自在,但是好过那些阴诡的玩意儿。”这话语像极了人世间的老调常谈。
风万紫听见了,在原地愣了半晌,跟着浑身一松,面上的狠厉好似融化掉了,提在手上的酒葫芦都往下一掉。他抬头看着山雾,在神识中能感觉那一步一步迈着台阶的身影,同样是元神境,可是花斩元神境气息显然要高明出了许多,就仿佛那是个幌子。
风万紫用力抓着提葫芦的线带,眼角处有着一丝释怀,时机未到,所以也就未能到达混元境吗?
騩山滨临西海,更兼已近昆仑,气候严寒,山川中草木甚少,鲜有动物踪迹,多产玉石如青石雌黄等。
此时,騩山山腹中,寒风迎面,一身披白袍的老者在山间拄杖悠然而走,林间的风袭来,却从他身旁擦过而不触碰。老者脚下踩着一双木屐,可在山间如履平地。老者时而闭目时而睁眼,似乎在感受什么。
“在那边吗?”老者睁开眼,定了定神,望向一个方向,“还有点远,那就不步步而上了。”话音落下,右手木杖往地面轻轻一点,只见原地一道白光腾空,一转眼,天空中早已只留下白光的残影。
“从北海到西海,妖师你还真能折腾啊!”随着白光落地,一个声音也在空中响起。
白袍老者并不惊讶,似乎早已知道有人跟随在自己身后,也不转身,只是说道:“大千世界,除了那位及龙马神龟之外,能访寻我者,也就你这位妖族中的老祖了吧?”
此话一出,山风蓦地变得猛烈起来,这呼呼风声中隐约传来一阵钟声,不似佛前青灯黄钟,大彻大悟;亦非道家庄严大吕,无道可道;更非周公礼乐编钟,正大高妙,而是洪荒上古战器,肃杀铮铮。
随着钟声消失,猛烈的山风也瞬间止歇,一个一袭黑衫的老者也走了出来,只是每走一步,场中气氛便沉重一分,似有泰皇撼山负宇之感。
被呼为妖师的白衣老者转身看向黑衫老者,面对此等沉重威压不以为然,微微一笑,随后左手手指往空气中随意点了几下,场中重压一扫而空。
白衣老者眯着眼睛,气海中轻轻翻腾便已经巨浪滔天,而后一只巨大的大鱼影子在其身后一闪而过,接着话语传来,“穆将愉兮上皇,君欣欣兮乐康。好久不见,上皇大人。”
在二人不远处的空中,一个骑乘着巨大火红葫芦的人扣了扣手上的斗笠,眼里却有着疑惑,嘴里喃喃自语,“上皇?他还有这个称呼啊!”
“即使论起上古洪荒,我俩的交情也就一壶酒的事情。毕竟,那时候你被奉为妖师,天庭大部分事宜由你掌管处理,我那会儿虽然被奉为上皇,被视为和他比肩的人,但是我却很少在天宫久呆,反倒是人间山林,五行各界游逛的多。”
妖师听闻,“是啊!那场震动天地的巫妖大战落幕时,我也以为你身陨了,后来倒是听龙马和神龟那两个家伙说,看其命理,虽然九分陨落但却有一分生机,所以我也猜测之后上皇大人仍旧存于世间。直到后来岁月里,在看过妖族的每一场开疆拓土的战役,我心里对大人你的存在十分肯定了。相信北海玄山一事,那两位大圣应该和你回去说过了吧?”
“嗯!他们说的时候,我已经知道是你,感谢北海的出手,只是此番前来也是有事询问。”
“大人且说。”
“我想问你,帝俊是否还有一分生机在线?”
问题一出,妖师双眼微眯,眸中精光闪过,面上再无之前的坦然,沉默了起来。
“这么说,他还活着吗?”
上皇看着妖师,突然开口说道:“小子,你跟着我从万妖城一路到北海,又从北海一路到这騩山,现在又听着我和妖师说话,不累吗?你也不算外人,虽然披着一层道家玄门的皮,但是骨子里的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什么?”妖师早感觉到空中那股气息,可是见上皇久不发声,心里也是以为是他带来的跟班,也就不再往其它方面去想这个事情,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放松了。不过他刚刚这么说,不是外人?难不曾也是洪荒天庭里的一脉吗?
上皇神识里感觉到空中那个小子还在犹豫,有些许不耐烦,“怎么?都这么不怕死地跟在我身后,现在反倒犹豫起来了,早先的胆子去哪里了?下来吧!小子。”
言语间,上皇身上瞬时呈现一股势,猛地向空中那人席卷而去,铺展开来。空中那人知道事到如今若是就此离去,反倒不美,虽然自己从封神之战开始便是张狂无比的人,但和眼前这两个老怪物比起来,自己还真算不上什么?
空中那人也感觉到这股逼压之势只是个玩笑,手指敲了敲座下葫芦,凭空御风,直撞开面前的势,往这二人面前而来。
妖师收回查探的神识,面上多了一丝古怪,而后恢复正常,这一切也落在了上皇的眼里。
难道我的猜测是真的?上皇眼里掠过一丝怀疑。
空中那人落地,将葫芦还原原本大小挂在腰间,戴在头上的斗笠早已拿在左手中,额头上的火焰胎记十分显眼,就连眼梢处也有着淡淡的火焰纹路。
妖师神识收放须臾间,已扫过面前这人,眼里瞬间多了一丝疑惑,这个人的气息很熟悉啊?有点……有点像他!
上皇看着面前来人的眉目面容,言道:“果然像极了。”
妖师接口道:“你早就知道了?”
上皇微微摇头,“不算早知道吧!从他露面封神之战,我埋在人间里的妖怪耳目得到消息时候就开始打探了,我当时心里也是疑惑,后来派出清明查过此事,才知道的。”
妖师听了这番话,望着眼前这个人,开口,“帝俊的儿子?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加入了所谓的道门之中。是吧?陆压真人!”
陆压真人这个称呼出口,妖师白袍飘荡起来,木杖插入地面,右手伸出,一动之间,恍若遮天巨翼,锋芒再上三千丈。
陆压眉头轻蹙,左手回拨,平地之上火浪猝起,撞向这来势极快的手臂。
妖师微微摇头,右手速度更快,犹如巨大撞枪,狠狠撞开迎面的火浪。
陆压眼里只剩惊愕,身子欲要后退之时,竟然半分动弹不得,只觉全身被定住。
这难道就是……自洪荒上古之后的老怪物的实力吗?
右手手掌挟着风雷破空之威盖在陆压天灵盖时,陡然化作剑指,瞬间带起的铺天覆地之威一息间变作剑锋惶惶之锐。
陆压额头上渗出冷汗,望着眼前这堪比朝天一阙的锋芒,只觉得双眼胀痛。
这一剑指轻轻停在了陆压的眉心处。
此时,山风涌动,云雾翻滚,天地间一切又似乎再度正常。
“我知道上皇大人找我所为何事。那场战争中,大部分有名目的妖族众人要么死要么伤,死的自然不必评论,伤的也只是在这漫长岁月里等着逝去。我们这类残存者分散在人间各处,心里虽然有恨,但这么长的时间里也足以看淡太多东西。我们斗不过这片天,斗不过这个道。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苟且,就是在故作坦然之后看着这个世界。”
话语间,妖师缓缓移开点向陆压的剑指。
随着剑指移开,陆压只觉得眼前的锋芒不再,方敢缓缓睁开眼。
妖师已归其位,拄着木杖,望向自己,似乎恰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龙马献河图,神龟出洛书,就是知道势已去也。陆压,你入玄门道宗,那是你的选择,我等自然别无二话。封神之战,你出手渡过这场浩荡天劫,我等也默默旁观。如今,你想干什么,我心里自然清楚。北海玄山,你想出手,我让神龟拦下,我更是亲上玄山,以防出乱。我清楚,你这般元神境的修为,妖族两大圣魔族四先锋在你手上也不过是八合之数。”妖师开口,声音里透着沧桑,一旁的上皇眯着眼睛,望向远方,认真倾听。
“今日上皇找来,首要的事情定然是为了你。你大闹北岳,击伤镇山王,更是一己之力掀翻崇明及其他妖族大圣,好不威风啊!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不过是战神刑天的残余魂魄,我也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我想说,放弃吧!放弃吧!我不知道是谁和你说的那个方法,我也希望你别再受谁的蛊惑,好好做个闲散昆仑客,不好吗?”
上皇负在背后的手握地紧紧,他想到战火连天的当初,也想到那个直挺挺站在天庭中央的背影,胸膛缓慢起伏,不甘心又能怎样,带着百万妖族去送死吗?妖族再无反天之志了。
“陆压……”上皇刚欲开口,陆压粗暴怒喝,“滚蛋,我陆压要活谁,哪怕千难万险,必然也做到,纵然元神俱灭,纵然没有三魂六魄,我只要他活,只要他回来。”陆压言道这里,眼角处似有泪水而下。
“你们别忘了,我一人不行,我还有整个汤谷帝氏一族,我还有阳神,日月乾坤,总有一个是我的。”
阳神这个词一出,妖师和上皇面上表情瞬间古怪起来,心里都升起一个疑问,他找到她了?
二人相顾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里都有这震惊及疑惑。
正此时,一道金芒从騩山上空疾驰而过,向东飞去。
这金芒划过的金色尾迹里,龙凤符篆在其中一阵闪现,就此散去。
“来自昆仑,光芒如金,声如轻钟,符篆护身,看来曾是那第一个击金钟的金仙了。陆压,是为你的事情出的面吗?”上皇看着逐渐散去的金色尾迹。
陆压也怔住了,心里却有点慌乱,他,他怎么出昆仑了?是在找我吗?
正所谓:灭迹和光尘,去入无穷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