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炎日高悬,湛蓝的天空下,嫩叶儿被晒得打起了焉,沙石也烫得冒起了热烟,阳关下,热气一点点的灼食着这片大地,而在室内,因为无风,人就像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难受的厉害。而这时,王宫中有一处地方,不失为一个解暑的好去处。
在王宫的西南边缘,伫立着一座很是精致的小楼,不同于王宫内的红墙绿瓦,金碧辉煌,这座小楼不着一砖一瓦,也不染色,全部由木材搭建而成,远远的望去,就像是由整个一块木头雕刻而成的,透着一股子江南水乡的温婉淡雅。
““听雨”?”芳菲看着楼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喃喃地念道,虽不知为何意,但却也觉得这样淡雅的名字,与这楼倒是相得益彰的。
轻移莲步,迈入楼内,再往楼上,抬眼望去,入眼的是田田的荷叶,碧绿接天,其间点缀着娉婷立着的粉色身影,清风徐徐而来,带着荷花的清香,吹皱了一湖的莲衣。也使得夏日里烦闷的人儿,心间豁然开朗了起来。
可这清静终不是属于她,这才坐下,楼下便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女子们的说笑声,芳菲闻此,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自从那日本姜王罚了禁闭三日后,她自觉有些难堪,不愿再见姜王的这些夫人,而这些夫人似乎也因为姜王对她的厌恶而不再每日里前去向她请安,没想到今日出来走走却遇上了?
而这一众的夫人看到楼中的芳菲也是微微一愣。
杨夫人自诩为众夫人之首,自然走到最前面,只见她眸光潋滟,对着芳菲就是盈盈一拜,而其他夫人见到她都如此做了,心中纵使不愿也都对着芳菲行了一个礼。
“都起来罢。”芳菲淡淡地看了杨夫人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上次她不经意着了杨夫人那般拙劣的道,如今冷静下来,却不会再犯。
“有些日子没见王后娘娘了,娘娘真是越发美艳动人了。”杨夫人细细地打量了芳菲一眼,笑着说道。
芳菲闻言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却听着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却是那日里挑衅芳菲的许夫人,“这花再美,没个人欣赏也是枉然的,诸位姐姐说我说得可在理?”
众夫人暗地里打量了一眼芳菲,都捂着嘴低低地笑开了,这新王后不受王上喜欢,甚至目前都还是个处子之身,这已成为宫中人人皆知的秘密了。
芳菲看着笑得满脸灿烂的许夫人,面色有些不虞,不过到底经历了上次的事,有了教训,知道这不是那个会有人替她做主的儒王宫,因而也不再发怒,咬紧了双唇看向了一旁,全当这些人不存在罢了。
杨夫人见此,轻笑一声,这王后倒是比之前沉得住气了。不过杨夫人眼光瞥向一处,眼中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指着那不远处,有些慌乱地说道:“瞧,那不是静好公主么?”
众夫人闻言,脸上皆闪过一丝慌乱,以及害怕?
芳菲见此,皱了皱眉头,有些好奇地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就见那满塘的荷叶中间,穿梭着一只小小的木船,而此时,木船的上面正坐着两个女孩儿,稍大的那个穿着一袭青色侍女的装束,而另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孩儿大约就是她们口中的静好公主吧?且见女孩儿面容精致,现在光着一双脚在湖水里划当着,一副快活的样子,再加上微微泛红的脸颊,真是像极了那荡漾在清风中的菡萏。芳菲莫名地有些嫉妒,她曾也是一国公主,却也从未露出过这般发自内心的笑容。
杨夫人见芳菲眼中闪过的嫉妒之色,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染了丹蔻的指甲,满是羡慕地说道:“这静好公主乃是先王后所出,也是王上唯一的嫡女,不说王上将她视为掌上明珠,这世子对她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啊。”
芳菲听到“世子”二字,微微一愣,杨夫人见此,微微一笑,有些担忧地对着芳菲道:“所以王后在这个后宫中,最不能去惹得便是这静好公主?”
芳菲听到杨夫人这般说,面上有些不虞,她是姜国王后,如今却要人来告诉自己,自己连一个公主也得罪不得?
“王后初来乍到,自是不知道这静好公主的厉害。”杨夫人顿了顿,有些忧伤地叹了一口气道:“之前,我养了多年的菊花,这祖宗二话不说便给全部毁了,王上却也不曾重罚她。”
杨夫人这么一开口,众夫人也絮絮叨叨地说起了静好的坏话来。
什么逃跑出宫啊,拔了某个夫人养得宠物狗的牙齿,捉弄内侍,装鬼吓人什么的,这乍一听来,这人不像是皇家公主,倒像一个整天捉鸡斗狗的纨绔。
“她就当真这般无法无天?”芳菲皱了皱眉,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如果这些夫人说的是真的,她却也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公主。
许夫人闻言嗤嗤一笑,道:“这些都算什么,要说无法无天,她”
杨夫人闻言,连忙瞪了她一眼,许夫人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
芳菲见此,眉头越发紧锁,这些人果真不把她当做王后吗?想到此处,芳菲满是不虞地问道:“有什么,是本后不能知道的吗?”
“这”杨夫人似乎有些为难,但终在芳菲满是怒气的眼神下,咬了咬牙开口道:“妾身也是道听途说,也不知是不是误传。”
杨夫人看了看芳菲的脸色,接着开口道:“听从石门回来的内侍们议论,说这静好公主与郑世子斐然的婚事,原是她自己求来的。”
芳菲闻言有些不信,她原就听说这郑世子虽为世子,但却被送到了周作为质子,想是也不太受宠,而两人年岁又相差有些大,这静好公主又如何会想要嫁与他,还亲自请婚呢?
杨夫人知她有些不信,又接着说道:“据说啊,这郑世子曾在虎口救过公主,所以这才赢得了公主的芳心。”杨夫人说到这儿,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地说道:“其实这郑世子长得相貌堂堂,为人又很是端方,而且有王上做后盾,这郑王之位迟早也是郑世子的,公主许与他却也是极好的。”
芳菲听到这番言论,遥遥地望着船上的静好,眸色渐深。
不知过了多久,杨夫人早已领着众位夫人离去,晚霞映着翠柳,鸥鹭迎着水光,兴尽晚回舟,芳菲看着那只小船缓缓地从荷叶深处划了出来,也缓缓地起了身,在侍女绿怜的搀扶下出了“听雨楼”。
这时,静好和青儿也正好系上了小船,提着一篮子的莲蓬,上了岸。
柔和的夕阳在女孩儿的脸上投射出点点光晕,湖面上缓缓而来的清风轻轻地拂动着那乌黑的秀发,这时,芳菲方才看清这静好公主的模样,且见她眉如远山,那微微颤动如小蒲扇般的睫毛下是一双的,流光溢彩的眼睛,鼻子小巧仿佛是一点琼脂,嘴微微勾起一个幅度,带着点点樱花的色彩。约摸十二三岁,虽未完全长成,但依稀可见来日的风华,这是一个将会比她更为绝色的女子。
而芳菲在打量静好的时候,静好也未尝没有在打量她,面前的女子比上次在阳城所见时,消瘦了许多,绯红色的凤袍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宽大,颇有一种弱柳扶风的感觉,而面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却也是掩盖不住她的憔悴。这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但是她却也占了母亲的位置。
如此想着,静好有些复杂地看向面前的女子。
“静好公主可要一同上听雨楼坐坐?这时景色正好。”不知何故,芳菲蓦然开口道。
静好有些惊奇地挑了挑眉,然后笑着说道:“这听雨楼原是父王为母亲所建,为得就是母亲在这深宫中也能听到江南的雨打残荷之声,所以这听雨楼中最佳之景却在雨天。”
芳菲闻言自是明白了静好的意思,这听雨楼乃是姜王为先王后所建,所以她便不能像主人一般的邀约静好,即便她是这宫中新任的女主人。
两两相顾无言,不知过了多久,静好看着渐渐黑了下来的天色,笑着道:“芳菲公主还有何事?”
“无事!”芳菲低低地说道,袖中保养精细的指尖深深地陷入手掌的里,却不自知。
静好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跨步离去。
黑暗中,却不见一双阴毒的眸子正紧紧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为何同为一国公主,你可以活得这般肆意而我却要如履薄冰?为何同样是英雄救美,你可以和心爱男子结为婚约,而我却要嫁与他的父亲?又是为何你要叫我公主,我难道不是姜国王后么?
如此想着,芳菲的心中满是愤懑与悲凉,天地不仁,天理又何其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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